“嘀嘀嘀——”
男人睁开了双眼。
他抬手将床边的铃声按灭,双目有些无神地盯着头顶灰黑色的天花板。
大概过了两分钟,彻底清醒过来的男人坐起身体。
他沉默着下床,走到浴室,冲澡,按下放在房间内的自动售货机,将没有任何味道的营养膏挤进嘴里,然后套上自己的衣服,走出房间,汇入大楼内的人群。
男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行走在人群中,他偶尔会抬头看看头顶那片灰暗的毫无杂质的天空,然后继续跟着人群向自己工作的工厂走去。
早上七点开始,重复工作到晚上十点结束,男人走在夜晚的街道上,他面无表情地跨过路面上的积水,走进了路边一栋挂着霓虹招牌的建筑。
“茶室”,是一间生意还算不错的酒吧。
躁动的鼓点一股脑地砸进了男人耳朵,他没有回应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们的盛情邀请,而是自顾自的坐在吧台旁边,然后将工作了一天赚到的大部分薪水都码在了吧台上。
“老样子?”站在吧台后面的老人照例问了一句。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简单的点点头。
很快,一杯调过味的伏特加就被推到了男人面前。
“等等,我差点忘了,青柠汁——”老人的手没有丝毫的颤抖,在做完这一切后,他继续擦拭着手中的玻璃杯。
男人点头致意,他端起酒杯,将这杯属于自己的酒液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划过咽喉,男人在此刻终于有了一种活着的感觉,他沉默了片刻,在酒保老头试图搭话之前就起身离开。
工作,喝酒,回家睡觉。
没有变化。
在他的记忆里,这种完全相同日子已经过了整整三十年。
“等等——我觉得你今天或许可以打乱一下自己的计划。”但出乎男人意料的,今天的酒保似乎有些执着。
男人转过身,他没有无视别人的习惯,大不了等到老人说完,再拒绝好了。
“今晚会有个乐队——等等,你知道什么是乐队吗?”
“……我知道。”男人说出了他今天一天中的第一句话,发音有些古怪,但他估计这和他之前接连两天没有说话有点关系。
“那就好,今晚会有个乐队来演出,这在东区这個穷地方也算一个新鲜事,你可以凑个热闹,或者可以带个妞回家。”
“不用了。”男人摆手再次拒绝,他顿了顿,“谢谢你,老维。”
“别急,你等——哦,他们来了。”其实叫查理的老头并没有在乎男人又一次叫错他的名字,他只是指着舞池一侧的高台,示意男人自己看。
男人顺从地转过脑袋,然后他看见刚刚还空无一人的高台上,此时已经出现了一个乐队。
为首的主唱是一个穿着黑色背心的长发小子,他的胳膊非常扎眼,是一根站在舞台上就光芒四射的银色义肢。看着对方怀里抱着的吉他,男人有些怀疑他的那些金属手指的灵活性,在男人的认知里,义体可不是什么常见玩意。
同样的,坐在最后的鼓手也很突出,如同山一样的身高,漆黑到泛着油光的硕大肌肉,在他面前,制式架子鼓就像一个儿童玩具一般。
在鼓手旁边的是键盘手,留着一头黑色短发的亚裔男子好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记忆点,但那只卧在他肩头的猫咪却在瞬间吸引到了全场的目光,鲜艳的红黑色毛发真的有些罕见。
男人最后将目光移向了站在舞池最右侧的贝斯手,然后他有些惊悚地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容,这让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欸?等等——台上那个人是不是和你有点……像?”老查理顿了顿,他扭头看了看身边有些呆滞的男人,又转头再次看了看高台,“确实很像啊,除了发型……你是有什么失散多年的同族兄弟吗?”
“……我应该有吗?”男人下意识地喃喃道。
“嘿,你这不是废话么,你有没有你问我我问谁去?你不应该去问问那些在你之前被创造的族人?”老查理笑了笑。
“我没有族人。”男人顿了顿,“所以我也不知道该问谁。”
“……这样啊,怪不得你总是一个人。”老查理宽慰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他不知道男人为什么没有族人,但却发自内心的感到悲伤,他不敢想象,像自己这样的残疾老人,如果没有族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你或许可以去问问他,你们长的一模一样,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这么凑巧的情况可不多见。”老查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向男人建议道。
“……嗯,我会的。”男人坐回吧台,看着笑得露出半颗牙的老查理,他表情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
老查理开心地拍了拍手,将手边的酒杯再次推到了男人面前。
“……我可没钱。”男人愣了愣,下意识地拒绝。
“这杯算我请你,不要钱。”老查理摇头晃脑地向另一边走去,因为那边有人正在叫他,“好好听会歌,等结束了过来找我,直接给你开后台的门。”
男人眨了眨眼,他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酒杯,他突然有种感觉,自己之前的人生似乎会彻底离自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