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可不高兴咋的!这回就擎等着赶集吧!”老曹抓起一粒苞米扔进嘴里,咔吧一声咬碎,拍拍手,“干的差不多了,等会我让连生把崩爆米花机器整出来,咱家也崩点,当个过年噶哒牙的零嘴。”
“上边让赶集了?”
老曹把手伸进棉大衣口袋,抠抠搜搜半天,掏出那张大队部下达的“文件”,往炕上一拍,“可不是咋的,文件都下了。”
“艾玛那可太好了!”李秀芝拿起文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她初中二年级文化,看懂这个问题不大。
“爸那咱们是不是得准备准备?”
“嗯哪,我和建平俩准备就行了,瞅见春贵没?”
“刚才还搁院子里劈柴火呢,咋这会又抓不着影了,这败家老爷们,不知道又跑谁家打扑克去了,你等他回来的看我咋修理他,酸菜还没剁呢!”
“我去吧!”
老曹笑着阻止了儿媳妇的碎碎念,刚撸起袖子,就看到孙建平风风火火从外边闯进来,一股子寒气扑面而来,呛得老曹咳嗽两声。
“这孩子毛楞的,咋的了这是?”老曹以为赶集的事情又有了新变故,急忙问道。
“没事,我爸来信了。”孙建平一脸兴奋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信上没有地址,只有一個盖着XJ地区的邮戳。
他扯开信,一个字一个字看起来。
“建平吾儿,见字如面,一眨眼咱们父子已经三年多没见面了……爸爸现在被下放到一个农场看果园,第一年我兢兢业业认认真真,等到秋收摘苹果的时候他们说我偷苹果,批了我一顿;第二年我干脆不管了,每天躺在树下睡大觉,睡醒了就回去吃饭,他们还说我偷苹果;第三年我见哪个苹果好吃我就吃哪个……”
孙建平一边看一边笑,爸爸这个人,就算身处逆境,心态也如此乐观,光这点就值得他学习一辈子。
“建平,我听田会计说,你爸是个挺大的官,到底是干啥的跟嫂子说说呗?”李秀芝把搓好的苞米摊开,笑问道。
“他就是一个小科长,犯了点错误被人安排去大西北了。”孙建平含混嘟囔一句,掩饰过去。
“唉,现在也不知道是咋了,净瞎折腾!”提起这茬,老曹怨气满满,李秀芝急忙咳嗽一声,“爸你不是要崩爆米花吗?”
“建平你跟我来,咱们也崩点爆米花吃,这一年到头,就指着过年这几天吃点好的……”老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领着孙建平刚走到门口,就被冲进来的大儿子险些撞了个跟头!
“你又咋的了!”老曹有些气闷,怎么今天一个个都像吃错药似的,一个个都往人身上撞!
“没事,爸你听说没,上头让咱们赶集了!”曹春贵乐得眉毛都跳起来,老曹照着他屁股踢了一脚,“等你知道黄瓜菜都凉了,抓紧帮你媳妇切酸菜去!”
“这老爷子,我都当爹的人了,说踢就踢……”
曹春贵躲开父亲的第二脚,冲老爷子扮了个鬼脸,气得老头抄起放在一旁的烧火棍,“咋的小家雀要反天啊!”
“爸你快去忙吧,我收拾他!”
老曹打儿子,李秀芝可不愿意了,一把把丈夫拽进里屋,冲老曹笑道。
虽然两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几年相处下来,感情好得不得了,自己心疼还来不及,哪能任由老公爹呼来喝去炮脚加身?
老曹还想说点啥,孙建平扯扯他的衣袖,老头这才闭了嘴,俩人出了门,直奔队部而来。
“这玩意还是瞎折腾那两年公社给发的,说是啥玩意粮食放大器,能让一斤粮食变三斤,当时我还以为是啥高科技,后来才知道纯他吗的扯犊子……”
老曹从库房里扯出一个崩爆米花机器,抓过笤帚扫干净上边的灰尘,拧开铅封盖,用木棍捆上破抹布,从里到外清理了一遍。
“崩爆米花啊?”程老爷子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刚刚打好的镰刀头,放在一旁的木架子上,笑问道。
“这不眼瞅着来到年了么,给乡亲们崩点爆米花当零嘴。”老曹拎起二十多斤重的爆米花机,放在铁架子上摇了两下,发出嘎吱嘎吱的摩擦声。
“正好我这有点秋苞米,我先崩上一锅练练手。”程叔端来一个火盆,抓起一把豆秸塞进去,架上木头,掏出火柴点燃,不一会就把火烧得旺旺的。
在火炕上炕得干透的苞米,一股脑塞进清洗干净的崩爆米花机器里,再扔进去几颗糖精,拧上盖子,架在烧红的木头上,缓缓转动。
哗啦啦……
爆米花机里,苞米粒互相撞击,铸铁的外壳也随着温度的升高逐渐变热,在村头玩耍的孩子们得知队部这嘎达崩爆米花,都一窝蜂的跑过来,蹲在旁边,拖着鼻涕等着爆米花出锅。
程老头一刻不停地盯着气压表,眼瞅着气压表的指针指到0.8的位置,这才说一声行了,站起来,一只手提着二十多斤重的铸铁家伙,走到一个大麻袋前,冲孩子们嘿嘿一笑,“都把耳朵捂住,崩爆米花啦!”
孩子们急忙捂住耳朵,一个个又紧张又兴奋的看着那个黑黢黢的大铁疙瘩。
里面装着他们最爱吃的美味。
程老头抄起铁撬棍,按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