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平赶着马车,奔跑在前往纪家油坊的砂石路上,枣红马有些伤风了,一个劲儿打喷嚏,所以今天架辕拉车的换成了大黑马。
大黑马也很乖巧听话,一路小跑,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纪家油坊,老曹跳下车,掏出烟袋叼在嘴上,“建平你去给牲口买药吧,我去开会。”
“嗯!”
孙建平把马拴在大队部门口的木桩子上,拍拍胳膊上的灰,径直奔兽医站走去。
兽医站里人不多,只有一個戴眼镜的兽医坐在板凳上,桌子上放着一个兔子笼子,他正用小木棍挑着白菜喂兔子。
“建平来了!”见他推门进来,兽医王子臣急忙站起身,热情招呼。
“王大哥,我们队那匹枣红马伤风了得开点药,再就是上次开药的那匹大黑马……”孙建平掏出一张纸,上边是上次给乌龙马抓的清热解毒药的单子,推过去,王子臣接过来扫了一眼,“那匹大黑马现在咋样了?好利索没?”
“还有点呛肺子……”
“那可不行,马上春耕大忙时候来了,得歘在开春之前治去根,坐下病就麻烦大了……”他急匆匆进了后面的小药房,拧开一大堆瓶瓶罐罐,包了两大包药递给他,“一天三顿,随草料喂下……”
“嗯,多少钱?”
“四块七毛五……”
抓完药,出了兽医站,孙建平又回到队部,老曹还在开会,一阵冷风吹来,他缩缩脖子,径直推开门,进了田会计的会计室。
田会计正伏案算账,也不知道一个大队为啥有那么多账目要算。
“建平来了!”田会计看进门的是他,放下笔,扯过椅子站起来,招呼他坐下。
“你咋回事?”
田会计劈头盖脸问了一句,把孙建平给问懵了。
“咋了叔?我最近一直忙着帮队里分猪饲料地啊,咋的出啥事了?”
“还出啥事了,我问问你,你是咋跟关书记说的?”
“我……我没跟他说过话啊!”
“你没跟他说话,他咋把你小学民办老师的资格给撸了?”
“我……”
孙建平整个人处于一种蒙圈的状态,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是不是有人在背后说我的坏话了?”
“不就是这么回事吗?还有啥唠的!”田会计有些气结的拍了下桌子,“这帮王八羔子,有点好处跟苍蝇见了屎似的!一窝蜂的往上上!”
田会计这个人性格孤僻高傲,一般人很难入他的眼,太平山大队十三个生产队,下放了一百多号知青,他唯一看好的只有孙建平。
过了年就要筹备小学校的事情,赶在三月的时候就要开学上课了,所以这几天于长海和关永华都在商量民办教师人选的事情。
一个队级小学校,学生也没多少,只需要四个代课教师,一个校长,一个教导主任就足够了,田会计主动推荐孙建平去当语文老师,老于和老关也都点头了,可没想到在报上去的名单中,竟然没有他孙建平的名字!
这如何不让他恼火!
“关书记怎么说?”孙建平冷静下来,问田会计,想要从他嘴里得知更多的信息,田会计掏出钥匙,打开抽屉,从里面抓出一把橘子瓣糖扔给他,“还能咋说,折柳子呗,说你成分不行,你要是成分不行,那就没有能行的……”
“唉,当不当老师无所谓了。”孙建平心里虽然有些舍不得,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望洋兴叹。
“也是,多少人跟饿狼似的盯着那几个民办老师岗位呢,吃糖吃糖!”田会计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上次你帮我誊写的关于改进基层会计工作方法意见的稿子发表了,给了我二十块钱稿费,这是给你的……”
“田叔别,我就是举手之劳……”
田会计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又不是白给你的,人家《新会计》杂志还向我约稿呢,我闲来没事又写了一篇,你再帮我润色润色……”
怪不得!
孙建平嚼着嘴里的橘子瓣糖,心道田叔这人……
求人办事,先拿吃的开道。
把我当馋猫了。
孙建平接过厚厚一沓草稿,从头看了一遍,又接过草稿纸,从头到尾帮他誊写了一遍。
老曹隔着窗户,看着伏案疾书的孙建平,目光里满是赞许!
我们家建平能写会画,是个妥妥的大才子!
这样的人,凭啥不让他去当老师!
“曹叔,我帮田叔把这个写完咱们就回去。”见老曹推门进来,孙建平打了声招呼,老曹粗壮有力的大手按在他肩头,“不着急,建平你慢慢写。”
“会开完了?”老田递给他一支烟,曹叔接过来,也不客气,凑到炉子旁,夹出一块木炭点燃,“啥会,净他妈扯犊子!”
“哈哈,这啥话,人家上边让咱们学习大寨经验,山坡地改梯田,提高粮食产量……”
“得得得,你甭跟我说这个,闹心!”老曹烦躁的吐出一个烟圈,张开手指头,“大寨是大寨,咱们这是哪,大兴安岭!能一样吗?”
“诶诶诶,说话悠着点老曹,别让两旁事人听到!”田会计使劲咳嗽两声,压低声音,“我听说过阵子还要组织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