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自己的问题可以噎死姬昌,却是没想到他竟然根本没当回事,反而是把问题又还给了自己。
“内服尹,你认为,祭祀先祖为的是寻求庇佑,还是巩固手中的权利呢?”
姬昌的反问,让子仲衍难得来了脾气,稍稍睁大的一双眼,目光格外犀利。
“我以为,西伯侯该是最为注重祭祀诚心之人,怎么会说出如此这般有失分寸的话来?”
“我是对于先祖的祭祀从未有过懈怠,但自从我来到这羑里,虽然出不得这院子,却也能知晓外面所发生的一切,商王似乎对于祭祀并不太重视呀,难道,不该是我所说的这般吗?”
原来您是在这里堵着我呢,子仲衍此刻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姬昌该是已经从他推演易卦的痴迷里挣脱了出来,而且的确是有所心得,眼下怕是他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一片偌大的土地需要管理呢。
行,既然脑子没问题,还自觉掌握这天地之间的规律,能更好的揣度人心,那咱们就真正的辩一辩。
并没有回答姬昌的问题,子仲衍的另一个问题,让姬昌也觉得有意思。
“西伯侯,敢问您在推演这易卦以后,是否对于身为王者该有的责任有所改变呢?”
“王者,既是这天地之间的主宰,称其为人神都不过分,管理偌大的土地,诸多的臣民,他该是有过人的头脑,而非以其自身的武力,代替其所管辖之人进行征伐。”
很明显,姬昌这是觉得帝辛东征,并非王者该干的事情,而是有炫耀自身能力的嫌疑。
“那您身为西伯侯,虽然与我大邑商互为依靠,但回到您所在的周方,您也一样是一位王者,难道在您这多半生的统治时间里,不曾带兵亲临战场杀敌吗?”
口中说出来的话虽然客气,实际上无论是子仲衍也好,还是姬昌也罢,这两个人在心里彼此真实想要说的话,那可是难听多了。
“亲自率兵也不外乎是我所管辖的地方,不及大邑商所在土地的面积之大,身边可用有实力的人也不及这里多,无奈之举怎能成为你炫耀的资本?”
“西伯侯,我可不是在炫耀,既然您刚刚说了,您所推演全新的易卦,是以睢书为起点,将南北两方调转,互换起手挂的位置,自然您所得之卦象,与睢书不同,若是只以方位来算,天地有四方,何不您将每一方都作为起点进行推演,或许,您即便不曾在大邑商长期生活,也会有着更多且不一样的推演结果。”
如果不是自己不眠不休的劳动成果不能与姬昌分享,子仲衍是真的想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反推结果。
他的这番话,倒是让刚刚还志在必得,想要取得这场辩论大赛赢家的姬昌,骤然沉默了。
过了许久,他才略带尴尬的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我是当真小瞧了你,你说的方法我的确是有所尝试,却是推演出的卦象,若是只就同一件事情进行占卜,不仅仅无法正确预测吉凶,反而会将其结果推入一个,连我都无法解释的点,他包含了吉凶,却并非是万事万物的正反两面。”
姬昌这略略自愧不如的表情,让子仲衍听完那也是瞬间就沉默了,一直以来他始终在尝试,将这复杂的卦象反推至原点,即便他手中有完整的归藏易,他所得出的结果,也跟姬昌是大同小异。
原点包含万象,却无法分清阴阳。
原本以为子仲衍这一次是志在必得,该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却是他这同样沉默的样子,让姬昌也感觉相当的好奇。
“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我的推演的确有问题?”
“并不是这样,我之所以想要与您辩驳,只是我遇到了跟您同样的问题,即便我是以归藏易为起点进行的推演。”
“若说睢书代表天,归藏易代表地,其循环往复更像生死轮回,那人在其中,上不知死前来自哪里,下不知死后会去往哪里,若是就以自身为原点,会不会就能知道答案了呢?”
要说这一刻,子仲衍那是瞬间觉得自己好小气,因为姬昌的话说完,他就把自己所推演出来的龟板,放在了自己的眼前。
“如此我虽然是没有想过,但这似是正如王身在中原,四面八方皆有归顺与不归顺的方国,若只是留在朝歌发号施令,却不行王者该有的职责,原点就是空的,甚至会招致四面八方不知其空之人的争夺,那样......”
边说边想,边想边思考,子仲衍的话戛然而止,此刻他的脑海之中,似乎出现了一个正在督促他不要停下来的声音。
“你别停嘴呀,继续说呀,给你个提示呀,为何禹时有九州的传说?为何先祖要锻造九鼎?为何八中还有一?四方阴阳相差为五,却还有中心一处?阴阳互依,中心为五?你这个笨蛋,答案马上就要呼之欲出了,快想呀!!!!”
子仲衍此刻看在姬昌眼中的样子,更像是定格了一般,而子仲衍完全搞不清楚,这骂自己是笨蛋的声音,究竟是另有他人,还是原本就是他自己。
“以中心为点,四方相交,阴阳相配,这不是一个面,虽然数字不同,奇偶相错,中心一点都是五,这代表什么?是时空还是原点?”
终于是出了声,子仲衍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