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席上众人你来我往、推杯换盏,无人联络自己,甄嬛心中有几分失落委屈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毛躁,于是她便假借更衣携流朱与佩儿出去透透气了。
直到半晌后才回到坐席,她捂着尚且砰砰乱跳的一颗心,不自觉地扇了扇酡红发热的脸庞。
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想到那股陌生的男子气息,甄嬛不禁心生回味。
竟真的是他!
果然名不虚传!
她离席又重来的动作没瞒过宴席前座的眉庄,直到眼见甄嬛面色绯红地进来,才略放了心。
眉庄心想,如今自己离贵嫔主位仅有一步之遥,可不能让嬛儿在此时发生了什么意外,以免波及到自身。
二人正举杯相视时,却听见曹琴默上前盈盈道:“今日的歌舞虽然隆重,但都是宫里演老了的。本是家宴,在座的又都是亲眷,不如想些新鲜轻松的玩意来可好?”
因着今日是温仪的生辰,玄凌很给她面子:“不妨说来听听?”
曹琴默自然说了抓阄表演的提议,玄凌当着宗亲的面,居然也同意让自己的小妾娱乐宾客了。
得到了玄凌的准许,曹琴默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若是败在了第一步 ,她这出戏还不知道该怎么唱下去呢。
可惜自己的温仪,至关重要的周岁宴,也被当成了别人的戏台子。
及到抽签时,她借口眉庄身子不便,亲自动作。果然抽出来都是众人擅长的,一点都不叫人难堪。
皇后本是左右双手各书一个“寿”字;冯淑仪填词;恬贵人、秦芳仪合奏《凤求凰》;刘良媛作画;众人各显所长,观者也很给面子地喝彩。
眼看上台表演的人已经去了好几趟,甄嬛慢慢紧张了起来。
她会表演什么节目呢?
她的表演,玄凌会怎么看呢?
会像对冯淑仪、秦芳仪那样淡然嘉奖,还是为自己真心欢喜呢?
既这么想,不由得朝玄凌飘去一个柔柔的眼波。
却见曹贵人素手一扬,口中念到:“请贞嫔做《惊鸿舞》一曲。”
亲贵那边不知什么情形,众妃这里却是一静。
《惊鸿舞》曾是杜娟舞过的,一舞过后,玄凌对她宠爱有加;若不是余莺儿从中捣乱,只怕今日赴太平行宫的也有她了。
而甄嬛与杜娟的恩怨,又岂是一两句能说的清楚的?
以甄嬛的傲气,能跳杜娟跳过的舞,做杜娟第二吗?
至于皇后,她比众人想的,自然还多一层,她想的是,自己那故去多年仍然阴魂不散的亲姐姐。
看着殿上气氛不太对,曹贵人将纸条给玄凌看以示公正:“贞嫔姿貌堪称‘翩若游龙,婉若惊鸿’,嫔妾凑巧抽到这一支,可见是天意了。”
又看向甄嬛,见她没有作答,连忙打圆场:“不过《惊鸿舞》乃是唐玄宗妃子梅妃所创,早已失传许久,故皇后重新编排之后更是易学难精,妹妹若不方便,也可换个别的节目。”
“总归是家宴,没有人会笑话你的。”
甄嬛袖子里的手紧了又紧,刚想起身,却听见欣贵嫔开口:“正是,贞嫔才多大年纪,哪里能有故皇后的韵味?还是换一个吧。”
她本意是解围,听着却像拱火。华妃亦适时激将,言语中多有不屑。
眉庄不愿自己的喜宴上生事,便使了眼色叫甄嬛服个软。
甄嬛心头百般思量都有过,只知道今日不能善了。
她不由自主地向上看,而高座上的玄凌却一直没有发声。
他在想,这样一张与宛宛相似的脸,若是再作《惊鸿舞》,会是什么感觉?
感受到甄嬛的目光,玄凌缓缓开口:“宫中许久不演《惊鸿舞》,朕倒想看一看了。贞嫔,你随便一舞即可。”
玄凌开口,再也没人说话。
甄嬛更是有几分兴奋,或许,她可以借此机会向所有人展示,她甄嬛不是借诗书口齿得幸于陛下的人。
她可以叫所有人知道,即便自己碍于尊卑,不能舞的和故皇后一样好,但是也绝不逊色。她只是不能比纯元皇后舞的好,而不是无能。她的舞,更非杜娟之流可以比拟!
甄嬛先前一直不说话,就是为了使众人看轻自己,以为自己心虚,其实早在槿汐说玄凌爱重纯元、自己与纯元相似之后,便一直暗暗学习有关纯元的事物。
更不用说,自己在闺中便因好胜之心,刻意练习过。
想来今次一舞之后,便再也不会有人说自己装病避宠的旧事了吧。
甄嬛请旨下去准备,临行前似乎想到什么,向玄凌开口:“陛下,寻常的丝竹管弦之声太过俗气,嫔妾有一法子,可令此舞更加完满。”
玄凌果然被勾起了兴致,连忙问是什么。
甄嬛想到李长说过陵容擅歌的事情,绽开了一个笑容:“嫔妾想,莫过于惠容华抚琴、安容华高歌,再能配得上此舞了。”
华妃等这一舞已经等了许久,见甄嬛墨迹许久还不动身,不由得出声嘲讽:“贞嫔好大的排场,你抽中做舞,竟还要两个容华给你作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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