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庄倒是先她来了,她神色冰冷而疏离,冻着一张脸进来,皙华夫人看了便直皱眉头。
她淡漠而敷衍地向皙华夫人请安,等到叫起之后,再依次向敬妃、欣贵嫔、陵容等人行礼,旁的人看也不看,便自行落座了。
秦芳仪却不肯轻易放过她,她自恃依附华妃与别的不同,挑了细眉说:“惠芬仪好礼仪,你瞧不上低位的姐妹也就算了,难道连与你同级的慎婉仪、本芳仪都视若无睹了么?”
“皙华夫人今日正要整治宫规,你还要明知故犯,连个平礼也不主动行,真是好规矩好教养!”
皙华夫人暂掌宫务已经三四天了,沈眉庄日日如此,早已惹得慎婉仪、秦芳仪不快。秦芳仪也是觉得自己好歹位列芬仪之前,理应得到沈眉庄主动行礼。
况且她日日来了都是一副冷脸,秦芳仪终于忍不下去了。
皙华夫人正因甄嬛迟到而恼火,看见与甄嬛关系密切的沈眉庄亦是如此假清高,于是曼声说:“正是,秦芳仪说的有理。你们虽都为从四品,然而尊卑却不相同。”
“惠芬仪,你总该向她二人行个平礼。”
沈眉庄虽然委屈,但她不像甄嬛一般能言善辩,苦苦撑了半晌,见无人帮她说话,只好硬着头皮做了。
连带着敬妃都出了一口气。
秦芳仪为了讨好皙华夫人,特意带头说:“有的人呐,喜欢清高处事。却不知世上真清高者少,假清高者多。”
“平日里关起门来骗骗自己也就得了,何必总摆着一张苦脸给大家晦气呢?”
“须知过洁世同嫌呢。”底下顺贵人听了,很给面子地笑了一声。
秦芳仪的话,直辣辣地指向沈眉庄,偏偏皙华夫人听了,不光点头赞同,还要问:“惠芬仪,你说对不对?”
位份最高者都已经认可了,沈眉庄能说什么不对?一张脸白里透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正好甄玉嬛来了,解了她的围。甄玉嬛姗姗来迟,华妃自然不肯放过,见她自己告罪之后,先是轻轻拿起,让她落座。
等到说起整治宫规时,便拿甄玉嬛开了刀。到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甄玉嬛压下心中的委屈与不屑:“夫人此言差矣,臣妾有何错处,还请夫人告知。”
华妃见她虽然口中称错,但是心中明显不服,因而更加生气:“今日宫嫔妃子集聚于宓秀宫听事,贞钰贵嫔甄氏无故来迟,目无本宫,还不跪下!”
甄玉嬛不甘不愿地徐徐跪下。
华妃怒气未散:“如今就这样目无尊卑,如果真生下皇嗣,岂非后宫都要跟着你甄玉嬛姓甄!”
陵容听见皙华夫人都知道甄玉嬛的本名了,忍不住对敬妃笑了笑。
甄玉嬛听见皙华夫人叫自己的本名再也忍不住,她一向瞧不起华妃空有美貌,只知道仗着家世与宠爱嚣张跋扈;如今更是因为知道了玄凌对慕容家的态度而有恃无恐。因此绵里藏针地顶了回去:
“夫人虽然生气,但嫔妾却不得不说。悫妃有孕时想必皇上和皇后都加以照拂,这都是为了宗庙社稷。”
“臣妾今日也并非无故来迟,就算臣妾今日有所冒犯,但上有太后和皇上,夫人所说的后宫随甄姓实在叫嫔妾惶恐。”
甄玉嬛却是善辩,华妃怒极,于是命令甄玉嬛于宓秀宫外跪诵《女诫》半个时辰,以示惩戒。
甄玉嬛毕竟有孕,敬妃也协理之责,万一出了事情不好交代,于是说:“贞钰贵嫔到底有孕在身,还请夫人宽宥一二吧。”
又对甄玉嬛说:“夫人奉命管理后宫,不论说的如何,贵嫔听教便是。”
欣贵嫔、方美人也都开口求过情,可惜甄玉嬛不为所动,挺直了腰杆绝不低头。
敬妃无奈落座,和陵容交换了一个疲惫的眼神。她已经尽到职责了,只是两边都劝不动,都不肯让步。
只听得皙华夫人妩媚含怒的声音传来:“你是自己走出去还是本宫让人扶你一把?”
甄嬛闻言愈发挺直了背:“不须劳动娘娘。”
又说:“嫔妾领罚,是因为娘娘是从一品夫人。”
甄玉嬛微微抬头,“并非臣妾对娘娘的作为心悦诚服,公道自在人心,而非刑罚可定。”
这一番慷慨陈词差点把陵容逗笑了,再怎么清高自傲也要分时候啊。都这时候了,就是略微低头又如何呢?
莲花漏不紧不慢地滴走着,大太阳底下,甄玉嬛跪着读《女诫》,沈眉庄因为请安之事,被罚去给甄玉嬛捧书。
皙华夫人犹嫌不够,叫众人都去廊下看坐着,看她们是如何领罚的,以彻底宣扬自己的威风。
陵容看了看外边明晃晃的太阳,有些发怵,她也经不起这么大的太阳。
好在敬妃明白,还是找了一个有阴凉的地方让陵容坐了。皙华夫人瞧在眼里,冷冷哼了一声。
太阳灼热,众人都有些受不住。只见甄玉嬛忽地倒下,抽搐不止,渐渐的,地上慢慢流出了一股细流。
红的扎眼。
甄玉嬛小产了。
下一刻,在镂月开云馆为太后侍疾的玄清,一股风似的冲进来。虽然玄清擅闯宫闱在先,但是众人为表避讳,还是纷纷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