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佳仪是留欢阁的头牌,所居的小阁位于三楼,连着一大片露天的月台。月台之下,是一条缓缓流动的河流。
河水清澈,却因为流经烟花街,而被称作“胭脂河”。
顾佳仪与甄珩的小席,就安置在了月台上。临轩而坐,便能看见下方的流水。自然,街上的人,一抬头也能看见顾佳仪。
往常顾佳仪是不愿意这样“抛头露面”的,可是今天,她就是要当着众人的面,来一个轰轰烈烈。
顾佳仪挥退了身边的丫头,再次为甄珩夹菜,这次她终于看清了甄珩敷衍面具下的嫌弃。顾佳仪假作不觉,拿过双色鸳鸯转香壶来为他斟酒。
这酒壶最特别的地方,就是能在同一壶中倒出不同的两种酒来,顾佳仪在里面装了桃花酿和掺了十香软筋散的桃花酿。
果然几杯酒下肚,甄珩人虽还清醒,身子却动弹不得了。
甄珩觉出不对,喝问道:“你在酒里下毒?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顾佳仪转动酒杯,幽幽道:“让我下毒的,正是甄公子你呀。”
甄珩感觉的到自己中的“毒”只是麻痹了身体,他练过武,一个时辰便可解,当务之急还是稳住顾佳仪。
于是他自作聪明说了一句话:“佳仪,你将解药给我,我答应过你,事成之后,便给你赎身,将你纳为如夫人,保你一世荣华富贵。”
“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
他不说还好,一说,顾佳仪便伸手扇了他一个巴掌,恨声道:“甄公子好大方啊!”
“既然心里只有我,那何不将家中妻子休掉,直接将我娶进家门呢?”
甄珩面色一僵,说不出话来。
顾佳仪笑了:“凭什么为你甄公子的一番虚情假意,我便要献出自己的真心?”
甄珩终于装不下去:“你本是青楼女子,纳你做如夫人,已经是开了天恩了!不要不知足,做出不合你身份的妄想!”
顾佳仪闻言,又扇了甄珩几个巴掌。
啪啪之声极为清脆,留欢阁之下,多少人仰头去看这难得的热闹?
更不用说,有多少人在留欢阁夜夜笙歌,是为了顾佳仪的名头而来?
因此她与甄珩这一场闹剧,已是吸引了全部人的眼光。就连老鸨都将酒桌搬到外间,企图凭此噱头留下几个客人,多赚些钱。
顾佳仪看着里里外外的人,她用自己最大的声音说:“我出身虽贱,可是我人不贱,我的真心更不贱!”
“我顾佳仪大好女儿,绝不能被你甄珩这等虚伪小人玷辱了!”
底下人都仰头看热闹,有几个“风流才子”还在感慨顾佳仪的气节不愧是花魁娘子。老鸨见摇钱树突然有了自己的想法,连忙命人上去捉走顾佳仪。
可惜就在此时,她自己多年来淫男辱女所积攒下的珍宝库却突然起火了,老鸨只能让龟公们赶忙去救火。
一抬头,却见顾佳仪已经不在了,正当老鸨松了一口气时,突然听见一声男人的惨叫划破长空!
再看去,顾佳仪已经满脸是血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手上还捏着一个细小的肉块。
顾佳仪将肉块扔下,烟花街的流浪狗就迅速赶来吃掉了。
有人反应过来那狗吃的是什么,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胯下的小物。
顾佳仪看着老鸨着火的库房,露出一个畅快的笑,她最后说:“流落烟花非我所愿,卖身更是迫不得已,可我的心还是干净的!”
“没有嫖客哪有妓女,你们才是真的脏!”
说罢,当着众人的面,猛地登高一跃,决绝投入“胭脂河”中。
一代花魁,就此“香消玉殒”。
死了的也就死了,活人却还要继续。
众人反应过来后,连忙到小阁上去看甄珩的情况。
一推门,就看见甄珩衣衫褪尽,身下空空荡荡,胸前更是用匕首划了一个“贱”字。他还清醒着,清醒地看着那个被自己蒙骗的女子,亲手摘去了他引以为傲的男性象征。
也清醒地看见,自己的丑态,全都叫别人看在眼中了。
清醒地看见,那些男人、女人眼中的怜悯和幸灾乐祸。
顾佳仪和甄珩这一场情场公案,随着一死一伤,也就无奈了结了。
顾佳仪是烟花女子,身份贱到不能再贱,她又已经沉尸河底,无人为她立个什么衣冠冢。
便是甄珩想将她挖坟鞭尸都做不到,只能狠狠忍下了。
虽说那物离了身体,只要时间不太长,还能接回去。可是当甄珩去寻时,却听到了已落入狗腹之中的噩耗!
他想哭,却不知从何哭起。
毕竟,是他自己想到这个办法,是他自己找到了顾佳仪。
他以为,自己出身高贵,能够将所有低位女子把玩于手掌之中,能够让她们对自己一心一意,生死不离。
可没想到,一个妓女,居然敢对自己做下这样的事情!
甄珩痛失金针之后,消息不免传开了。人人都知道甄家的大公子、宫里娘娘的兄长,成了无根之人。
一时间,甄家出门都要掩面遮饰,新婚的妻子本想和离,奈何她此刻已经怀有不到一个月的身孕,甄家说什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