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端妃曾经说过,崔家祖上与齐家一脉相承,既然都是武将,想必有什么相似之处。
崔老将军舍弃京中繁华,镇守边塞数十年,必定是个心如磐石、志比松柏的人,崔云渡身为这一代的幼子,身上也丝毫不见骄矜之气,可见家风端正。
陵容这么想,心中已经勾勒出一个白发苍苍、满面风霜,双目却炯炯有神的边塞大将了。
给这样的人送礼,不在贵贱,而在乎心意。
论好东西,人家家底丰厚,恐怕手中还有两件宫中都难得一见的稀世珍宝,况且这些年虽然不在京中,但是逢年过节的赐礼,玄凌也从来没有少了崔家的这一份。
再者,宝哥儿是皇子,还很年幼,论起他与崔云渡的同窗之谊实在不必见外。
既然去拜见崔老将军,就大大方方地去,不要回头又被有心之人捏造把柄。
陵容想着,便将此事写在丝帕上,叫菊清送到仪元殿去。
那天她虽然与玄凌不欢而散,可是宝哥儿后来去拜见玄凌,却不曾被迁怒,陵容试探过宝哥儿,才知道玄凌甚至没有在宝哥儿面前提到自己去仪元殿大闹的事情。
而自己出了仪元殿之后,在人来人往的宫道上,处罚各宫里探头探脑地宫女太监时,玄凌也没有派人阻拦,事后昌敏昭容添油加醋说了几句,玄凌反而训斥了她。
于是,陵容也就就坡下驴,不再硬顶着了。
毕竟,玄凌一句话,就可以决定自己和宝哥儿的生死。自己入宫十几年,也未曾像前日那般,玄凌第一次见到,难免惊讶,也许这份惊讶之中,还夹杂着几分好奇。
只要是人,就有弱点。玄凌的弱点,就是感情。
他无情,可是正因为他无情,所以才更加滥情、多情、纵情。“情”多了,就会露出马脚。
果然不出陵容所料,菊清不久后就从仪元殿回来了。
手上还拿着那方帕子,上面没有任何字,只有玄凌用朱笔御点的一个圆,意为准了。
陵容想要和崔家多多联系,因此选的礼物都是家常所用的,这样既不惹眼,也能体现自己和宝哥亲近的意思。
再有,东西不过分夸张,崔老将军就不会不收了。
这么想着,陵容迅速探明崔家的大致人丁,按照老太太、太太、奶奶和几位姑娘的年纪,准备了二十四匹各色布料,每人两、三匹之外,还能多些送作人情。
又准备了金、银餐器各一套,又加上了去年新烧制的邢窑白瓷餐器一套。
还有宫中御制的茶饼十二块,陵容没有选常见的龙凤偕鸣的图案,而是选了孔子讲学、闻鸡起舞、福寿绵绵等。
想到府中的年轻姑娘,陵容又准备了二十四支宫钗,小姑娘们戴着既不张扬,又不累赘。
至于其他的,陵容想了想,还送了一份大礼——是宫中典藏的《李卫公兵法》,这份礼,是专门献给崔老将军的。
李卫公本名李敬,是前朝一位兵道大家,史书记载,他一生战功赫赫,曾将平定肖铣,镇抚岭南,追击匈奴,远征吐浑,当时就有“王佐之才”的名号。
民间流传的《李卫公兵法》只有上半部,世家大族就算收藏,要么珍藏如宝,不肯轻易示人,要么就加以删改,总之,绝不肯叫人全都看见。
而真正的全本《李卫公兵法》,早已被隆庆帝收录在宫中,玄凌不是很喜爱武将和兵法之道,偏偏宝哥儿自小喜欢舞刀弄棒,也不知道他怎么弄得,半年前,竟让玄凌开口,将这本宝书送给了他。
陵容还记得自己儿子痴迷地看那本书的样子,她忍不住起了坏心思:“宝哥儿,将你那本《李卫公兵法》,赠给崔将军怎么样?”
宝哥儿一下子跳了起来,却不是生气:“娘,您说真的啊?”
“儿子是想送来着,又怕您不同意,就没敢说。”
说罢,从自己衣襟内,拿出了那本薄薄的书册,非常讨好地放到陵容手上,而后叫人继续收拾东西。
陵容心想,这个宝哥儿,简直是个妖孽。
宝哥儿只放肆了这一个晚上,次日一早,又到崇文馆与伴读商讨入陕的路线了,陵容不放心,派菊清去看过一次,菊清回来说,三个人头凑着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偏偏自己都还觉得颇有道理,宝哥儿说,崔云渡听,郑遇年就记,如此循环往复,竟也不觉得厌烦。
陵容忍不住说了一句:“这算什么,三个小臭皮匠,难道还真能顶个诸葛亮啊?”
话虽如此,这日傍晚,陵容还是做主,给三个孩子准备了一个小小的送别宴。
崔云渡和郑遇年伴读已经两三年,还曾和宝哥儿一起住在毓璋宫侧殿里,与陵容不算陌生。
陵容略坐了会,就让他们自己玩乐去了,当晚,三人便都歇在了陵容宫里。
次日一早,在郑遇年出宫之前,陵容拿出了自己准备的三个礼物。
是三把小臂长的错金匕首,这些孩子带在身上正好防身,上头镶了宝石,危急时刻,也能典当了渡过难关。
这样精致又霸气的匕首,瞬间俘获了三个孩子的心,郑遇年忍不住抽出匕首来,端的是澄如秋水,清明如鉴。他学着戏本子里的做法,把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