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哥儿又发烧了,烧到迷糊时,拿手不停地抓脸。
小小的脸上已经开始出痘,陵容怕他抓破脸,只能不断抱着他,告诉他自己正陪着他。怕他烧毁神智,轻轻同他说话,给他唱歌。
“宝哥儿,别怕,娘陪着你呢,别怕。”
“太医在给你开药,很快呀,你就能好了。英哥儿还等着咱们回去呢。”
宝哥儿烧的脸蛋通红,嘴唇皴裂,菊清拿着汤匙一点点喂水,忽然宝哥儿一个弹起,猛地呕吐起来。
陵容连忙去抚他的脊背,又把他搂在怀里。
丁香过来收拾了一片狼藉,还拿来黄连水给宝哥儿漱口,宝哥儿刚吐完,神智清醒了些,一接触到辛辣苦涩的黄连水,便凭着本能偏头躲避。可是不用黄连水,口中的秽物就会再度感染。
陵容狠狠心,掐着宝哥儿的下巴,硬是灌了进去。
呕吐之后,宝哥儿高烧终于退了一点,浑身热烫的情况下却开始喊冷。陵容问过方海和卫临,都说是正常情况才放下心来,叫人捧来一床被子盖上,才靠在一边支着脑袋小憩。
一灯如豆,外间菊清正带着众人检查宝哥儿用过的东西。
陵容终于支撑不住,靠着胳膊睡着了。
不知何时,眼前突然亮地刺目。
陵容猛地清醒过来,才发现已经是次日清晨了。她太累了,竟然睡到了这个时候。陵容赶忙去摸宝哥儿的脑袋,虽然还没有退烧,但是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滚烫了。
宝哥儿还没醒,但是他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昨天好不容易喝了点粥后来还吐了,陵容心中着急,先给宝哥儿喂了点水,就看见丁香端着新熬好的粥过来。
“娘娘,太医说饮食要清淡,奴婢只做了清粥和蒸鸡蛋。”陵容点点头,拿着碗就要去喂宝哥儿,却被丁香抢过。
她红着眼睛说:“娘娘,这儿奴婢伺候,您也许久不曾用饭了。”
陵容身上已经没有任何饰品,她摸着丁香同样光溜溜的发顶:“好姑娘。”
瑞香捧来正常的饭食,这是芳缕从毓璋宫送来的,可以放心吃。可是陵容却觉得心里顶着一块什么东西,一点都吃不下。
她匆匆用了一碗清汤面,嘱咐众人分班休息、用醋水熏屋子、薄荷水洗手漱口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回去看宝哥儿,看他也用了半碗清粥和鸡蛋,才放下心来。
能吃东西就行。
今天宝哥儿脸上的痘子更多了,连后背、手臂上都长了许多。他吃了东西,有了点力气,就不断喊痒喊疼,还拿手去抓。
陵容看地胆战心惊,生怕他抓破了痘子。
她命人用烈酒和薄荷叶熬了清火祛毒的水给宝哥儿擦身子,然后叫知节守着他,捉住他的手不让动弹。
菊清悄声过来,说宝哥儿的衣物没有任何问题。
陵容心中一阵恍惚,宝哥儿感染天花并非天意,而是人为,这一点毋庸置疑。让检查衣物,本是抱着一丝希望,能够找到幕后之人留下的线索。
谁知对方做事隐秘,竟没留下任何破绽。陵容只能暂且放下,等出去之后慢慢调查。
无论是谁,敢对宝哥儿下手,陵容都不会放过她。
陵容正给宝哥儿喂药的时候,路成林突然进来说:“娘娘,伺候殿下的小桂子也感染天花了。”陵容抿唇,看见一旁为宝哥儿擦汗的知节手轻轻抖了一下。
陵容万分笃定地说:“你叫人,把小桂子一块接过来吧。”
她从身上拿出当年玄凌赐下的玉佩:“若是陛下不肯,你知道该怎么做。”
路成林没有任何迟疑,非常坚定地说:“奴才一定将小桂子带来。”
天花属于恶疾,宝哥儿身为皇子,才会有人医治。而小桂子只是一个小太监,病了只有西山乱葬岗一个去处。
不止是小桂子,今天在雪案堂伺候宝哥儿的众人,如果有不幸感染的,也是一样的结果。
陵容不假思索地要救小桂子,让众人不禁都停下来了手中的活计,不可置信地看向陵容。
陵容看着她们一个个熬的通红的双眼,掷地有声地说:“小桂子打小跟着伺候宝哥儿,今次受难也是因为宝哥儿的缘故。本宫和燕王,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不治身亡。”
陵容环视一周,看向众人坚毅的神情,继续说:“至于你们,冒着风险为本宫和燕王拼命,本宫和燕王都将会放在心上,绝不会坐视你们感染而弃之不顾。”
“你们不离,本宫必然不弃!若有万一,本宫不会丢下任何一个人,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咱们同舟共济齐心协力,必能平安渡过天花肆虐!”
室内静地可怕,人人都不敢相信,她们天生是宫中低贱的存在,居然能一样得到医治。知节的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的双手不再颤抖。
情不自禁出声:“誓死效忠娘娘和殿下!”
菊清、连翘、丁香、瑞香、知节、书墨等人相继跪下,胸腔中迸发出一股豪情:“誓死效忠娘娘和殿下!”
陵容沉静站着,接受她们的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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