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病了只等去死,陵容稍稍安心。
连雨不知春去,陵容摸着肚子看外边细雨如帘,不经意问芳缕:“人血入药,当真这样神奇么?”
芳缕正在绣予鸿的衣服,他年后就要赴任,许多东西陵容都不放心用外边的,于是毓璋宫上上下下都忙了起来。
就连一向不善于女工的菊清,都在悄悄地给予鸿做内衣。
陵容想动手,却被大家以怀孕为由,死死摁住,怕她自己私底下做,还特意叫芳缕不停跟着陵容,生怕她孕中做多了针线活伤了眼睛。
芳缕绣活与陵容同出一门,她的眼睛比林秀好太多了,因此当着陵容的面做,不时还问问陵容用什么花边,也算是让她有点参与感。
陵容一问人血入药,芳缕就情不自禁地放下了手中的布料,雨丝不绝,她慢慢说:“其实是有用的。”
有用?
人血入药这种无稽之谈,居然是真的?
前世,陵容也曾以自己的鲜血入药获得甄玉嬛的信任,没想到,人血居然真的有功效,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芳缕说:“定懿夫人病重时,奴婢曾请过一位德高望重的太医前来诊治,他说,若用犀角磨成粉入药,可以有起死回生的效果,如果半个月用一次,那么就算是病得极重的人,也至少还能再活三到五年。”
“当时的毓璋宫,形同冷宫,除了几个忠心的,并无人可用,更不提那例行公事地微薄月例了,娘娘无钱买药,那个太医心善,除了时不时给一点零碎犀角粉之外,还说,人血中有一种奇特的物质,入在药中,会有犀角粉一样的效果。”
“奴婢听了,便用自己的血入药,夫人用了几次,果然精神许多,可是她偶然发现这件事之后,便再也不肯用药,自此,就渐渐药石惘医了。”
芳缕每每说到定懿夫人,脸上都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哀伤,那对她如母如姐的女子,曾经是她世界的全部。
陵容不忍心她沉浸在过去中,连忙岔开话题:“后来那位太医呢?”
芳缕动了动针线箍,一下一下落针:“那位太医姓周,他去世后,周家并没有人再入太医院供职。”
“难道,世上就只有他知道这种事情吗?”
芳缕忽地顿住动作,她拧着眉毛,慢慢说:“奴婢记得,当时周太医身边,还经常跟着一位学徒。”
“他,好像姓方。”
姓方?
太医院现在只有一个人姓方,就是院正方海。
“嬷嬷,如果再让你与当年的学徒相见,你能认出他吗?”
芳缕苦笑着落针:“三十年,青丝转眼成白发,必定是认不出来了。”
陵容还有些不死心:“那他的全名,你可还记得?”
芳缕亦是摇摇头:“周太医只叫他小方子,那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个小太监呢。”
“那人血入药,就丝毫没有破绽吗?”
芳缕也听陵容说过太后的事情,她仔细回忆,说:“当时周太医只说过,人血可增加三到五年的寿命,却没说过有什么副作用。”
这,怎么可能?
“毒蛇盘踞之地,七步之内必有解药。人血入药,也一定会有不为人知的副作用。是药三分毒,只是我们还不知道罢了。”
芳缕皱眉道:“可惜那时候,我没多问周太医几句,否则如今,也不会如此被动了。”
“或者,等卫太医回宫,娘娘您再问问他?他博学强志,说不定知道呢?”
“也只能如此了。”
雨越下越大,路成林披着蓑衣进来,他先是在墙根换了蓑衣,一旁的梨云替他掸去雨水,路成林才过来说话。
“娘娘,荣嫔处已经安排好了。”
陵容叫人给他上热茶:“她性子左,没说什么吧?”
路成林道:“荣小主虽然面色不好,可是还是答应了。娘娘放心便是。”
陵容单手支颐,轻轻抚上自己的肚子:“事情千头万绪,本宫的心,怎么放得下?”
路成林从袖中拿出一支经风后略显颓艳的海棠花悄悄献上:“娘娘不必担心,凡事总有个解法。”
“奴才见外边有一株海棠树风雨中实在可怜,不如将它移到毓璋宫照顾着如何?也算是给娘娘解闷了。”
陵容叫他逗得不好意思,只能点头同意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总有些多愁善感,她觉得,与肚子里的这一胎有关。
或许,这就是自己盼了许久的女儿。
杏雨煮了一大锅姜汤鸡,叫大家都去厨房领一碗去去寒气,她自己则亲自捧着一盅鸡汤给陵容。
菊清打趣她:“哟,什么好东西,要咱们厨神娘子亲自来送?”
杏雨不好意思说自己又给陵容单独开小灶了,只能支支吾吾道:“这是给娘娘的鸡汤。”
菊清却不依不饶:“娘娘的鸡汤,与我们的有何不同?”
杏雨涨红了脸,说:“没什么不同,只是姜多些、鸡多些罢了。”
菊清听了哈哈大笑,就连芳缕也忍不住捂着嘴,梨云悄悄揭开盖子,一看,果然是姜多些,鸡多些。
只不过,姜是天山灵芝姜,鸡是彩腹斑斓锦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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