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看见,尤静娴红着眼睛、一身药汁、鲜血地出现在眼前,江福海吓了一大跳,就听见尤静娴嘶哑的声音。
江福海的心,随之沉到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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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里,众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尤静娴仿佛终于结束了那些痛苦的回忆,她极力镇定地说,“臣妾因不放心王爷的身子,便在一旁等着伺候,听见王爷和江公公说话时声音不对,连忙进去,却发现,他被气得吐血了!”
“可是喂了多少汤药也不管用,太医又恰好告假不在,王爷就在一气之下,竟是去了!”
说到这里,尤静娴又是一阵呜呜喝喝之声,伏在袖中许久,才再抬起一张憋得通红的脸。
“我问过江公公,他竟然说王爷和甄才人有染!江公公一句话,把我家王爷气死了!臣妾要问皇后娘娘,您对六王爷有什么仇有什么怨,明知道病着,还去招他!”
皇后煞白了脸,她也没想到六王竟然一气之下去了!可是,明明刚才熙瑶贵妃还说过,最近都没有递病情为重的折子,她就以为……
她想说两句场面话安慰一二,却见尤静娴双目赤红:“臣妾今日来,就是来为我家王爷叫屈的!我家王爷临死之前,还一直说‘我不——’,臣妾虽然无能,却不能让王爷含冤而死。”
尤静娴慷慨凛然的样子,引得众人纷纷有几分敬佩,陵容却看出她表面悲伤的神情下,眼中却含着几分兴奋。
只是她不时看一眼手上的镯子,才收敛一二。
想到送镯子时,陵容给尤静娴安排的任务,如今她也算是圆满完成了。
祺贵嫔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们明明已经查到甄玉嬛和清河王的确有染,但是现在清河王死了,还怎么滴血验亲?
她面露难色,不禁看向皇后。
胡蕴蓉亦是深深蹙眉,这个清河王,死的真是时候。
皇后决定将难题抛给陵容:“贵妃,方才你还说滴血验亲可证清白,现在六王已经殁了,这……”
尤静娴闻言,抬首看向皇后,“既然滴血验亲可证清白,来人——”,她朝外间出声,“将小郡主抱来。”
她对玄凌道:“陛下,王爷虽然已经过世,但是如果甄氏不忠,与我家王爷有染的话,与小郡主相试也是可以的。”
玄凌因不信任李青医术的缘故,早就将方海召了过来,立时便问方海是否可行,方海不着痕迹地看了陵容一眼,才说:“陛下,此法只能试出亲生父母兄弟,若是堂表兄弟姐妹之间,则试不出。”
玄凌点头,叫人将赵王和灵犀带来。
赵王就在凤仪宫,来得极快,只是身后却跟着胧月。
赵王如果身存血统怀疑,那么胧月也跑不了。
胡蕴蓉看着胧月高傲的样子,俏声道:“看咱们帝姬多聪明,不用人传,就自己过来了。”
胧月昂着头,斜睨她一眼:“夫人慎言,本宫乃中宫嫡出,夫人可不要随意欺辱于我。”
皇后面色发僵,她早就知道,若是将甄玉嬛与人私通的事情坐实,胧月一定很难自处,因此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敌不过诱惑,瞒着胧月做了此事。
她心里有一个隐隐的猜测,胧月或许是亲生的,受这件事牵连不会太大,就算是失了陛下的喜爱,以她的性子,也只有怪甄玉嬛没有怪自己的。
尽管如此,还是忍不住呵斥道:“胧月,这里不是你玩的地方!”
胧月八岁,已经懂得很多事情了,她知道,赵王予涵被怀疑身世,她也脱不了关系,就算以时间论,她极有可能是皇室血脉,也少不了他人议论。
而她最厌恶的就是别人的小话,区区贱民,也配笑她?
胧月强忍着恶心,牵着予涵的手跪下行礼,路过甄玉嬛的时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赵王并不清楚今天会发生什么,见了甄玉嬛还有 几分亲近。
甄玉嬛此时灵光一闪,抱着予涵开始哭,企图以亲情打动玄凌。
陵容听着心烦,忍不住揉了揉耳朵,玄凌见了,便叫人将她的嘴巴塞住。甄玉嬛只能不断呜呜出声,可是没人搭理她。
她惊恐地看着外间有人抱来一个绣福寿灵芝的宝蓝镶红边的襁褓,尤静娴小心翼翼地抱住,然后十分淡定地说:“请皇后娘娘备水。”
甄玉嬛使劲挣扎,左冲右突之间,不小心撞到了陵容,玄凌大怒之下,叫人卸了她的胳膊。
一碗清水摆在中央 ,尤静娴强忍着不舍,将针刺在了郡主脚背上,甄玉嬛眼睁睁看着那滴血滴入碗中,随即便有嬷嬷将胧月和赵王的血也滴入碗中。
赵王不解事,胧月的脸却已经涨的通红。
这个甄才人,自从回宫之后,就让我屡屡受辱,今日之辱,他日必将十倍百倍奉还!
三滴血依次滴入碗中,很快就融入一体,好似本来就是一家人一般。
胧月面色惨白,甄玉嬛瘫倒在地,就连尤静娴,也浮现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神情 。
不应该啊,小郡主并不是清河王的孩子啊。
她稳住心神,绝不朝陵容看去,以防被人识破她二人的关系。
谁知陵容竟搭着菊清的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