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是天黑下来的缘故,沈援朝是绝对不会这么轻松脱身的。
这个时代,人民群众这关你都过不去。
路过的人,大部分都愿意见义勇为,自发的勇敢协助公安同志抓人。
不过这个时间真是太有利了,沈援朝很快消失于夜幕之中。
正当他刚刚喘了一口气,在思索如何绕路去找两个兄弟时。
一抬头,忽然发现,就在前面二十米外的路口,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工人,戴着个蓝色棉帽子,正低头要过马路。
一瞬间,沈援朝鼻子一酸,眼圈立刻红了。
那是他爸,沈耀武,一名维护铁道的铁路工人,这应该是下班了,在往家回去。
沈援朝再也克制不住,立刻飞奔了过去。
“爸!”
沈耀武一抬头,一个戴眼镜的大小伙子就到了跟前。
自己没听错吧?这是……三儿子,援朝?
他不是在东北插队呢吗?咋还自己回来了?
“老儿子,你咋在这呢?我,我不是眼花了吧!”
沈援朝眼泪已经止不住流出来,伸手把黑框眼镜摘了,揣进兜里,抓住沈耀武的肩膀。
“爸啊,真是我!”
他虽然情绪激动,却没有丝毫放松警惕。
余光朝四下看了一遍,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万一等会儿再碰着父亲的同事,熟人,就不好了。
“爸,我出了点事,一言难尽,你先跟我找个地方再好好说话。”
沈耀武平日里最疼这个老疙瘩,最小的孩子。
一听这话,翻涌起一阵担心,点点头,也不吭声,只知道跟着儿子默默往前走。
沈援朝薅着他爸的胳膊,脚步不停,看了一眼手表,五点一刻。
他必须先去站前国营饭店那边,跟钟民和李闯汇合,以免他俩担心,再出其他意外。
出站口在西边,饭店在东边。
沈援朝不能从出站口前面经过,带着他爸绕了路,快走了大约十分钟,才绕到东边的国营饭店后身。
李闯正在这里等着,他一眼就看见了沈援朝带着个人过来,心里一阵高兴。
没事就好啊,援朝就是有两下子,指定不能被抓住!
“援朝!哎呀我俩都担心死了!你没啥事吧?”
李援朝咧嘴一笑:“闯哥,我没事,四个公安围追堵截,都没抓住我,钟民呢?”
“他不放心,说去找找你,一会儿能回来,车票我俩都买完了,六点钟发车去粤省,你的票也给买了!这位是……”
“闯哥,这是我爸!他是铁路工人,正好下班,给我碰上了,我跟他说两句话啊。”
李闯立刻跟沈大叔打了招呼,沈援朝没事,这下子,心可终于放到肚子里了。
要不谁也不能扔下他真走啊,钟民不能,他也不可能,心一横,刚才都想了,有难同当!绝不能一个人先走。
“那行,你爷俩在这说话,我去饭店打点饭,一会儿带上火车吃。”
现在踏实了,也感觉到饿了,李闯掏出饭盒去买饭。
沈援朝抓紧时间,在黑乎乎的角落里低声跟他爸诉说事情的经过缘由。
沈耀武听完经过,瞪圆了眼睛,惊讶坏了。
两只手用力薅着儿子的肩膀,嘴唇都有些发颤。
听援朝快速说了,为何要宰了黄彪等人,他真是咬牙切齿的,恨不得自己也上去朝那几个老黄家的狗杂种踹上几脚。
他家三儿子长得多俊呐,一年半没见,个子又往高蹿了不老少。
这么一个好孩子,要文有文,要武能武,真是随自己……咋能让那猪八戒他二姨糟蹋了!
嗨,看来下乡插队这事啊,男孩子长得太好,也不安全呐!
这事儿闹的,还好没出事,要不三儿的一辈子就毁了。
“援朝,爸都明白了,你以后到香江,一定要好好努力,平平安安!”
“爸妈你别惦记,有你哥姐呢……这是性命攸关的事,保命要紧,你必须得跑啊!以后稳定了,想办法给家里报个平安啥的。”
“儿子,爸就是……就是想你,不知道爸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着你……”
说着,老人家开始抹上了眼泪。
沈耀武是个顶好的父亲,老伴儿偏爱大儿子,他偏爱老疙瘩,小儿子。
当然了,中间还有俩呢,也不是不疼,就是,孩子多,总有个稍微偏爱的呗。
一想到自己还能活多少年,万一闭眼前,再也见不着援朝了可咋办。
“爸,我混好了,以后接你和我妈去香江享福,你乐意不?你要好好保重身体,等我啊!”
他紧紧地搂住沈耀武肩膀。
“爸愿意!反正那三个都成家立业了,以后要真行,我就跟着我援朝走,咱家就咱爷俩最对脾气,我一定等你的信儿啊……”
沈耀武的性子还挺跳脱的,说着说着,心都跟着飞去香江了。
沈援朝想起什么,从羽绒服的内兜里,掏出一卷钱,是十五张大团结。
连晓敏在跟他们仨分开时,每人发了不少钱。
一千港币,三百块人民币,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