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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薛府的大门外。沈云绾这才发现,薛元弼的府邸跟沈家就只隔了一条街。
薛府的下人撤下门槛,由着马车一路驶进去,停在影壁处。
紫竹扶着沈云绾登上早就准备好的软轿,由杨妈妈带着,穿过垂花门,往薛家女眷们居住的后院走去。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杨妈妈在轿子外说道:“沈姑娘,前面就是夫人的院子了。”
“有劳。”沈云绾颔了颔首。
刚一下轿,便见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子快步迎了上来。
只见她梳着妇人髻,一张瓜子脸,柳眉杏眼,未语先笑。
“这位就是沈姑娘吧?好一个钟灵毓秀的美人!”
杨妈妈连忙介绍道:“沈姑娘,这是我们府里的大少夫人,娘家姓李。”
沈云绾的心间浮上了一丝诧异,自己就是一个大夫,薛家却派了大少夫人接待,礼数做得足足的。
“大少夫人谬赞,您才是蕙质兰心,令人一见忘俗。”沈云绾只是不喜欢交际,不代表她不擅长。
闻言,李氏笑吟吟地道:“沈姑娘不必这么客气,我比你虚长几岁,若是沈姑娘不嫌弃,就叫我一声李姐姐吧。”
沈云绾的眼睛闪了闪。
这位大少夫人对自己是不是热情的过分了。
她按下心中的怀疑,从善如流地改了口:“李姐姐。”
“哎。”李氏脆生生地应了,“妹妹跟我来。”
刚刚还是一句“沈姑娘”,现在索性叫上“妹妹”了。
沈云绾虽然摸不清对方的目的,但既来之、则安之,跟在了李氏的后面。
薛夫人的院子视野开阔,院中花木葳蕤,虽然不像沈家,花园里大多都是名品,却是精心打理过的,特别是窗前的一丛芭蕉,颇有几分意趣。
这李氏明显是个察言观色的高手,沈云绾不过多看了几眼,李氏便微笑着指了指翠绿的芭蕉叶。
“妹妹喜欢这芭蕉?”
沈云绾收回目光,露出一朵浅浅的笑:“就是觉得布置的人很有巧思。”
“我母亲喜欢听雨打芭蕉的声音,父亲便在母亲的窗前亲手种了一丛芭蕉。”李氏捂嘴笑了起来,“没想到妹妹也是同道中人。”
薛元弼那人严肃至极,看着很有些不解风情,居然会为妻子亲手栽芭蕉?
沈云绾的目光在院子内的各处景致上一扫而过。
只见院中有个月牙形的小池,用太湖石堆叠出假山,池上飘着一大片睡莲,几尾锦鲤在莲叶下追逐嬉戏;另一边的窗前栽了一丛翠竹,微风浮动,竹影摇曳。
“池上山寒欲雾,竹暗小窗低户。数点秋声侵短梦,檐下芭蕉雨。”沈云绾的脑海里不期然地浮上了这首词。
李氏在一旁听了个真切,惊叹了一声:“母亲便是按此布置的,看来妹妹真是母亲的知音人。妹妹快随我来吧,母亲见到你一定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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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门外,下人们打起帘子,李氏脆声道:“母亲,沈姑娘到了。”
沈云绾跟着李氏绕过屏风,只见屋里的布置与外面截然不同,拔步床上纱帐垂着,显出了几分昏暗。
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书桌,三、四本书胡乱放着,尽管下人们时常打扫,但沈云绾目光锐利,一眼看出主人许久都没有翻动过了。
“芸娘,让你父亲不要白费心思了。我自己的身体我心中有数,你帮我把沈姑娘送出去,跟人家赔声不是。”
声音的主人透着一股虚弱,听起来沙哑、疲惫,仿佛受尽了折磨。
一个病人,却拒绝了给她看病的大夫!是什么样的变化能让一个热爱生活的女人毫无求生意志呢?
沈云绾心中甚至浮上了阴谋论,难道薛元弼的“宠妻”只是假象?
“母亲,父亲为了您的病牵肠挂肚,您就算不为自己,就当为了父亲,儿媳求您了。”
李氏声音急切。
“你不必多说,我累了。”薛夫人一副不为所动的态度。
李氏连忙朝沈云绾递来哀求的目光,生怕沈云绾一气之下就这么走了。
毕竟昨夜公公跟夫君一再交代,沈姑娘绝不是寻常大夫,一定要以礼相待,切莫得罪了她。
见状,沈云绾给了李氏一道安抚的眼神。
她轻启红唇:“薛夫人,听说薛大人是寒门出身,是您织布供他读书,为了凑齐他上京赶考的盘缠,您把自己的嫁妆都变卖了,其中一件还是您家里的祖传之物。”
沈云绾嗓音泠泠,如珠落玉盘般飞快。
她接着说道:“没来薛府之前,我先入为主地以为会看到一个倦怠、委顿的妇人,即使过上了养尊处优的日子,却被早年的劳碌和困苦拖垮了精气神。及至我走到了您的院子,看到院中景象,才发现我的自以为是。”
“看景知人,您心胸开阔、外柔内刚,兼之雅趣盎然、品味不俗,似您这般不凡的女子,难道也会讳疾忌医吗?”
沈云绾说完,快步走到了床前,与薛夫人仅仅一帘之隔。
“薛大人跟您是众所周知的恩爱夫妻,您真的忍心让他鸳鸯失偶?薛大人请我来,是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