琇莹拄着拐杖,俏生生地立在门口。
不知道是不是山桃的错觉,她总觉得今日的琇莹看着比以往开朗许多。
再一瞅琇莹身后的吴南风,山桃就觉得扎眼得多。
这小子怎么笑得那么灿烂?
“莹莹,过来,”山桃喊琇莹过来,再看领着周士敦去东厢房的照庆,山桃就也训了照庆一顿,“你就睡在莹莹旁边,莹莹都起了,你还睡,你呀,真是个懒丫头。”
照庆不怕山桃,吐了吐舌头,就高高兴兴地将周士敦领进东厢房。
关上门,周士敦反倒委屈起来。
“庆姐,我来这儿,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孙大娘子平日也这么对你么?还有她家的这个老太太,看起来很凶。”
“你可别胡说,贾奶奶对我好着呢。”
照庆脱鞋上炕,把炕上打扫了一遍。
“被子是昨儿个才晒过的,友福原本是跟着姨妈睡的,你来了正好,你比他大将近四岁,可要记得好好照顾他。”
照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把他当成亲弟弟来照顾。”
周士敦低着头,往炕沿上一坐,照庆忙叫了一声,把他给推了下去。
“你身上的衣裳多脏呀,我先前给你做了两身换洗衣裳,一会儿我给你拿过来,我可事先告诉你,我虽然针线活儿比从前好了不少,但也只能勉强做衣裳,绣云纹竹叶纹那些,我还不会呢,你将就着穿,别嫌弃。”
“今儿个我要陪着桃儿姐回村里一趟,贾奶奶和姨妈得去隔壁宅子里忙活,你自已去灶房烧水,把身上从头到脚洗干净,头上有虱子没?我瞧瞧。”
她跪在炕沿上,掰着周士敦身子,仔细扒拉着周士敦的头发。
“还行,没见到有虱子,就是太脏了一些,我走之前给你找一包药粉,你往浴桶里搁半包,好好洗一洗,身上这身衣裳就别要了,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拎着拿到路口烧了去,去去晦气。”
“我再给你找个浴桶,你梳头刷牙洗脸的家伙事都别用友福的,听见没?”
周士敦越发闷闷不乐了:“庆姐,我不愿意在这儿住,我住进来,就好像成了他们家的奴隶,还得去伺候那个小豆丁……”
“啪!”
照庆狠狠地拍了拍周士敦的脑袋。
“你怎么说话的?桃儿姐叫你签卖身契了吗?她好心收留你,是不想你一辈子被困在义庄,被那个吴老头儿给耽搁了,你还小,要么跟着友福读书认字,要么就跟着孙大哥学杀猪,哪一样不比在义庄看尸体强?”
“周士敦,我可告诉你,你可别不知足,进了孙家门,你就得给我学乖点,好好上进,好好做人,将来才有出息。”
周士敦摸着自已的头,嘟着嘴哼唧:“庆姐,就是这样,我才不愿意住进来,你看看她家那老太太凶你凶的,我就不乐意看到这样,我手上还有点钱,要不,我还是回到三叔三娘子那个院里,跟他们合伙赁下那个院,我每日出去跑个腿,也能多少挣点钱。”
这可把照庆气得不轻。
她跳下炕头,就恶狠狠地训斥周士敦。
“贾奶奶还凶吗?再凶,有你爹你娘凶?贾奶奶那是刀子嘴豆腐心!”
照庆说了两句话,竟还哭了。
周士敦登时怒不可遏:“你还为她说话!她肯定每天都骂你,要不然,你为啥委屈得直哭?”
“你不懂,”照庆抹了一把眼泪,“前些日子,我嫌弃贾奶奶唠叨,就在后门的青石板上倒了油,我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反正脑子一糊涂,就这么干了,结果害得贾奶奶摔进了河里,差点出事。”
想到此事,照庆就内疚得直哭。
“贾奶奶明知道事情是我做的,却没跟任何人说,你说她对我还不够好吗?敦弟,做人要知足,我的命是桃儿姐和贾奶奶救的,我这辈子做牛做马,都没法报完她们的恩情。”
“可她们不仅不让我当牛做马,反而把我当自家人来看待,我名义上是个丫头,但实际上在这个家里,我干的活儿一点都不多,闲下来的时候,莹莹还教我读书写字,桃儿姐还教我刺绣,姨妈也教我烧菜,敦弟,你摸着良心说一说,若不是把我当成亲闺女来对待,谁会教我这些东西?”
周士敦低下头,半晌才哼道:“他们对你是挺好的,那我呢?他们对我也会这么好吗?”
“当然了,你瞎担心个啥?赶紧出去,自已打水去,你也不小了,可别指望家里有人伺候你,今儿个你就待在家里带着友福玩儿,不过有一样,你要记住了,隔壁的徐家一家子都不是好人,看见徐家的人,你就赶紧带着友福回来,不许徐家的人碰友福,听见没?”
照庆嘱咐完周士敦,才领着周士敦出来吃饭。
家里人都等着他们,姐弟俩就怪不好意思的。
“士敦,多吃点,”山桃往周士敦碗里夹了一个灌汤包,“以后我们友福可就交给你了,友福,叫哥哥。”
友福乖巧地点了点头。
他从椅子上滑下来,认认真真地给周士敦作揖:“见过士敦哥,以后请多多指教。”
那小大人的模样,把大家伙都逗笑了。
友福还不许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