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无忧静静看着这里的荒凉破败,连块烂布都能成为十几个孩子争抢的玩具,说道:“北边那只剑晶虎搬离了,等那些人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就会离开了。”
听到这个消息,大汉扭头望向矮他的朗无忧,神情中的惊讶无以复加,眉头高高挑起,就连嘴里珍惜的硬糖都碾叭碎了。
“方术,你这家伙怎么知道这消息的?”
朗无忧闭上了眼,不再去看那些瘦骨伶仃,奇形怪状一眼就能望见未来的孩子们。
“无意听到老大说的。”
大汉虽有狐疑,但这确实是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他手舞足蹈起来,哈哈大笑。
“那可太好了,本来还担心这边的要被挖塌了,又得找新地方,老天爷总算没那么不公了。”说着他用力拍着朗无忧的肩膀,絮叨道:“这块好地方,若不是你我都被老大选中,还拿不下来呢,那群蠢货还笑话过不了多久就塌,现在看来,还是我的眼光更胜一筹!哈哈哈!”
多言多错这个道理朗无忧还是明白的,但这种无望不该再出现了,他平静的说道:“停下产子,不会再有仙苗了。”
“你开什么玩笑呢,方术,若不是刚刚的好消息,你说这种晦气话我们可没朋友做了,只有仙苗才能离开这里啊,带着我们所有人一起走啊。”这话一出,大汉声音高昂气愤,接着越说越低,显然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奢望,但除了仙苗,他又有那种出路呢?
他是最底层的血道修士,借着数十‘亲人’做踏板,才到达筑基期,根基资质均毁,寿数更是只有短短50,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
余生的日头可以一眼望尽,不是被正道杀了成一功绩,就是被魔道杀了掠夺资源,莫说风花雪月,就连世间的日月轮转他们都看不见,这个巨大的火精矿洞,只是四分之一的地方,便占据了他将尽一生的时间。
唯一能指望的,便是生出一个资质好,生有异相的新生儿,将他送出去,等他功成名就,他们就能跟着离开这里了,脱离魔修这个头衔,脱离矿奴这个身份,活在阳光下了。
修仙啊,仙凡之别和云泥之别又有什么差距呢。
“诶......算了,你说的对,方术,你见识比我多,你说的对啊,不会再有仙苗了,是该让我父母停下了。”
大汉不知是如何理解了朗无忧的意思,整个人疲惫下去,额顶生出几络肉眼可见的白发,叹息道:“带你妹妹先走吧,我一个人来处理这事。”
“嗯。”朗无忧看了一眼捂住脸的大汉,回到了方术妹妹的屋子里,不出所料,又睡着了,疾病不单是带来了身上的残缺,昏沉不醒同样也是。
背上这瘦骨伶仃的孩子,撕下一大片衣尾固定好她,静静去到矿洞的分支口,等待着大汉出来。
凡躯听不到那么远的动静,但朗无忧听的一清二楚,他闭上了眼睛,仙凡之别,力量之差,越是上位者,越拥有着无上伟力,而越担心别人超过他,便越要掠夺资源修行。
一点私欲,私念便能引起不可挽回的苦难,真当人心不古如初见,千万年来谁都没长进。
就算隔开了凡人和仙人,凡人照样会压迫凡人,仙人照样会压迫仙人,世道有错,天下从无大同。
朗无忧抬起手,按在了自己右胸的位置,他的心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稳,他也是人,他也没有长进,杀方术时,他没有任何犹豫,就算如今知道方术的妹妹,知道这些魔修的处境,他还是平静如初。
向天问罪,先问己身,他有罪,但心无悔意,杀暴徒止恶行,暴徒老母饿死恕知谁错?若是老母言,便是杀者有错,若是民众言,便是杀者无错,对错是非,无非立场二字。
两者皆为无力妇孺,杀者又该何论本心?
湿哒的脚步声渐渐大起,朗无忧睁开了双眸,停下了对本心的思索,偏头看向通往村子的隧道,大汉半只脚沾了血,身上滴滴答答着血珠,脖子上多了一串血淋淋的挂链。
似乎是没想到朗无忧还会等他,他带着脸上新鲜出炉的抓痕,笑着挠了挠头,大手抓起挂链上的头颅说道:“我把弟弟妹妹都带身上了,父母他们的脑袋太大了,所以我踩爆了,没带上。”
“走吧,我把能带上的都带上了,除了弟弟妹妹们,也没什么值得留念了。”
十六颗畸形的人头,拿了一根线串在一起,魔修再常见不过的装扮,没什么值得多看的。
“嗯。”
......
回到暗室,又开始了那重复的工作,只不过这次不少人都在夸赞大汉的新挂链霸气,有一代大魔的风范了。
途中,方术妹妹醒了几次,她很是害怕陌生的环境,紧紧贴在朗无忧身上,不少魔修看到这一幕想出言讥讽什么,却都在朗无忧那副漠然的注视下,退缩了回去。
时间很快过去,这里虽然没有昼夜之分,但白衣人的亲信会告知什么时候停工,看到白衣人出现,朗无忧知道,接那两人的人要来了。
不过令朗无忧意外的是,这次出行的名额里还有他的。
跟着白衣人一行人往矿洞外面走去,而风休和司图两人被牢牢看着,出到洞外,有种恍然如世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