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浅不敢深吸气,怕浓烟呛入肺里。
她扯着衣服捂住口鼻,最后说了一句,“你已经心死了,你的躯体被攒了大半辈子的恨意支配着,咳咳……咳咳咳……”
越是说话,咳嗽得越厉害。
不能再说了。
姜玟盈一句都没有再反驳,她平静地趴在地上,想着喻浅刚才那句话——你已经心死了。
没错,她的确心死了。
她为了一个男人作恶一辈子,到头来,那个男人对她置之不理,任由她在这里绝望的死去。
姜玟盈啊姜玟盈,你这一辈子,真失败。
此时喻浅已经挪到门口,她借着力气一点一点站起来,没站稳摔倒后,她咬牙忍着膝盖上传来的剧痛,慢慢再起。
好在,第二次终于能站稳了。
下压门把手,她打开了房门。
一点一点拉开后,力气耗尽,她的身体不受控制跟着栽倒下去。
整个走廊全是烟雾,喻浅吃力地往前爬,她不能等死,她答应了乔召漪会回去,她答应了南新会去接他。
她爬啊爬,手臂反反复复在地上摩擦出血,这点痛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咬牙忍着继续爬,直到体力将耗尽时,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叫她名字——
“我在这里……咳咳咳……咳咳……在这里……”
她虚弱的声音回应着。
止不住的咳嗽让她泪流满面。
“喻浅。”
……
“乖乖。”
“听得到吗?”
……
喻浅倒在地上,眼泪顺着眼角划过鼻梁,流进了另一只眼睛里,她闭上眼睛,恍惚的想着,是她听错了吗,她好像还听到了那声乖乖……
只有厉闻舟才会这样叫她。
所以,是厉闻舟来了吗?
还是大火烧来之时,她临死前的幻想?
当她再次睁开眼,视线里,那白色烟雾里似乎出现了一抹高大的身影,她看到那一抹身影正在穿透烟雾,跌跌撞撞,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这也是幻觉吗?
她缓缓抬起手,朝着烟雾里的身影伸过去,可什么也抓不到。
就在她的手将要落下时,从烟雾里伸出来的那只大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下一秒,她就被那只大手拉了起来,紧紧抱在怀里。
“我来了。”
他说。
喻浅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颤抖的手攀着他的衣服往上伸,想触碰到他的脸,他再次抓住她的手,将她抱起往烟雾里走去。
磕磕绊绊穿梭在看不清路的烟雾里,快到楼梯口时,下面的烟雾直往上冲。
没办法,厉闻舟只好抱着喻浅往反方向走,他走两步就喊一声喻浅的名字,直到喻浅没有回应,他忽然跌倒在地,小心翼翼捧着她的脸查看她的情况。
这时,从另一条楼道从出来的梁砚迟,正好撞上厉闻舟跌倒在地上,喻浅还偎在他怀里。
他想上前查看喻浅有没有受伤,却被厉闻舟一把推开,厉声呵斥,“滚!”
梁砚迟眼神极复杂地看了处在昏迷中的喻浅一眼,然后给厉闻舟指出一条路,“这边火势小,下面会有贺家的人接应。”
话落,厉闻舟抱起喻浅直接往那边走去。
梁砚迟并未跟上,他从口袋里摸出湿帕子,捂住口鼻,朝着从贺夫人那得知的房间走去。
里面已经被浓烟占据,看不清哪里有人。
他到处寻找,直到眼睛被熏得通红,总算看见了一只手,他拨开烟雾顺着过去一看,竟是死透了的毕延。
梁砚迟蹙紧眉头,正要离开时,忽然听见一点细微的声音,他循着声音的方向找过去,果然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姜玟盈。
“五婶?”
他拿开湿帕,喊了一声。
姜玟盈缓缓抬起头来,看到是梁砚迟,她那双死寂的眸子里渐渐有了一丝生机,但并不是求生欲。
梁砚迟蹲下身,“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玟盈刚想开口,忽然猛地咳嗽起来,梁砚迟只是看着,没有搀扶她,冷声道,“五叔对我有交代,顺应毕延的计划救你出去,他会安排你出国,他要保你,让我务必给你拖延时间,我瞒过了所有人,你却偏要作死。”
话落。
姜玟盈一怔,那双被烟雾熏得通红的眼里,满是泪水和不敢置信。
大抵是没想到,那个让她已经心死的男人,在最后关头,没有真的抛下她……
“五婶,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梁砚迟用湿帕再次捂住口鼻,待均匀了呼吸,“五叔对你,仁至义尽,是你自己放弃了这次唯一的机会,还差点害死喻浅,你……”
时间来不及了。
湿帕子已经抵不住这些无孔不入的烟雾。
梁砚迟站起身,转身离开时,丢下一句:
“事已至此,愿你走好。”
……
姜玟盈死死盯着梁砚迟离开那个方向,直至看不见。
她眼里流下了悔恨的泪水,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脑海浮现的是她和梁正青结婚那天。
婚纱拖尾,头纱遮脸,她笑得多么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