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就是,她不喜欢宅在侯府里,被程迦瑶的人整日盯着。
林芊芊猜测,去也是给他们弹琴弄曲,做名人雅宴上的助兴工具人。
她不抵触。
你有用,别人才用得上你。
有用,比无用好。
当初秦淮八艳之首柳如是,虽为青楼女子,却也在雅集上一身儒服,女扮男装和众位文人才子诗歌合唱,纵谈天下大势。
这份才情让她“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跻身进上流圈子。
后来的大文豪丈夫不顾世俗,以大礼迎娶她。专门为她建造“红豆馆”“绛云楼”,游遍名山秀水,一路为她置办房产珠宝。文人圈子都说他们二人夫妻情深,是一对最佳的灵魂伴侣。
因为她的满腹才情在文人圈子出名,生前嫁给一个疼爱她的丈夫。
死后十几年,当地知县为她重修墓墩,后人还为她编写传记。她的诗集书画也是由后人整理,一部分保存到了现代,还给她拍电影。
柳如是真是绝顶聪明。
要知道,在那个封建旧社会,女人在历史上留下名字有多难。
很多即使有大才的名门闺秀,也是被圈在后院磋磨慢慢失去才气,变得平庸世俗。留下名字的更是寥寥无几。
林芊芊穿着一身朴素的秋香绿交领长裙,腰间一根姜黄色腰带,通体上下就这一个颜色。
她连发髻也不让桃枝梳,就简单在脑后用发带绑成一个马尾,一根簪子也不插,耳饰也没有佩戴。
这样简单,反而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大气美。
顾淮凝息看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来。
桃枝也盯着入了迷。
这一张瓜子脸,双颊晕红,星眼如波。蹙眉时,那一抹忧愁冷清像是一首宋词,很想让人亲手抚平。
她一个女人看了林姨娘,都想不起别的女人。何况世子,寻常女人恐怕更难入他的眼。
“好了,我们走吧。”林芊芊对顾淮说。
“嗯。”顾淮笑着上前牵起她的手。
*
午后太阳暖洋洋的,晒得程迦瑶像只猫儿斜卧榻上。
她一身正红色百花曳地裙铺散在榻上,搭配黛绿色的披帛,发髻间插一支蝴蝶流苏金簪,当真是人比花娇。
程迦瑶轻轻摇着手里的团扇,听完二月汇报的消息。
“一个宠妾罢了,带出去也是给人唱唱小曲。上不得台面。”
“她除了会唱曲,会跳舞,会说一些惊世骇俗的言论,还能做什么?身为女人持家有道,精通庶务才是本事。”
二月认同地点头,“嗯,小姐说的对。”
“狐狸精就是狐狸精!除了床上会勾引世子,还会做什么?”
“只是,您就这样等着世子吗?世子他多久没来了,再不来,恐怕将您给忘了。”
“而且,外面也有一些不好的声音。说你不得宠,给程家丢脸……”二月的声音低了下去。
程迦瑶心里有些不痛快。重活一世,她怎么还可能被这些言论逼迫着和人同房?
“他不和我圆房,正好。”
……
北轩王府
“青砖伴瓦漆~”
“白马塔新泥~”
“山花蕉叶暮色丛染红巾~”
“屋檐洒雨滴~炊烟袅袅起~”
清风吹起林芊芊脸边一丝头发,飞进了她一双红唇间。
她的脸被吹得发白,那双唇越是红得娇艳欲滴。
那粉润的红唇微微撅起,像是两片淡红的,张开的暗香疏影的海棠花花瓣,美丽妩媚,清艳脱俗。
诱人一亲芳泽。
柔软舒适的吴侬软语带着婉转的戏腔钻进耳朵里,蕴含着温柔惬意,在场的人都安静凝神聆听。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
“月落乌啼~月牙落孤井~”
“零零碎碎~点点滴滴~”
听着这首歌,会让人不由自主闭上眼睛享受。像是乘着一艘乌篷船,顺水而流,心情豁然平畅。
这不止是一种听觉盛宴,更是一种精神享受。
心上仿佛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按摩抚慰,心里的躁郁不知不觉间烟消云散。
一曲完毕,在场所有人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太美了。
唱得太美了。
声也娇,情也媚,耳酥音绕魂也醉。
左思缓缓展开手中的折扇道,“之前对江南水乡的女子没有概念。今天一听,好美啊。”
“每次听林姑娘唱歌,心情都会愉快一整天。”
陆机说,“当年在余杭坐船游河,歌女唱歌,听不大懂,但就是不想下船。”
北轩王笑着对顾淮道:“我今天本来心情躁郁,多亏林姑娘一曲,现在心平气和,神清气爽!”
“顾世子,你真是得了一个会唱歌的才女!”
左思领头站起来,对林芊芊道,“林姑娘,能否再请你唱一遍?在下还未听够。这样好的嗓子,听一天都不腻。”
他旁边的人站起来说,“林姑娘再唱一遍吧,我还想再品味一下这首歌词。”
“林姑娘再唱一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