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让你保护。那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跟着空中姐姐的讲解示范,认真学习,严格执行呀。”
“应该。”小小的一只从她身上溜回旁边座位,站在椅子上,探出小脑袋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听着。
坐了这么多次飞机,他从没这么严阵以待过,也从没这么专心致志过。
听完之后,他还主动请她和爸爸检验他的学习效果:哪里是安全门,救生衣在哪放着,该如何穿,氧气面罩怎么戴,如何自救,如何互助,小桌板为什么要收好,安全舷窗为什么都是圆角还不能打开等,说得像模像样的。
空乘来到他们这排,做最后起飞前的检查和提醒。
看到墨宝的演示,她笑眯眯地夸赞他,还说他的好好学习积极配合是对她们工作的最好奖励。
看着专心演示的孩子,夏琼依一言不发。之后一路的照顾,更加悉心体贴,疼爱的神情,更是溢于言表。
毕竟一大清早就起床赶车赶飞机,睡眠明显不足,随着飞机在蓝天上越来越平稳,墨宝就开始犯困,小脑袋鸡啄米似的,一下一下点着。
男人把中间的扶手抬高,嵌进两椅背中间的缝隙,然后把儿子的小脑袋揽向自己怀里。
夏琼依瞧见,探长身子摆摆手,示意孩子爸把孩子的双脚放他腿上,头则枕在靠窗坐着的自己的腿上,以免行人路过很可能会撞到小脑袋。她还不放心地把小家伙的安全带系了又系,又用毯子悉心地为他盖好。
一路上,陆泽瑞都将小女人的细心照料看在眼里,说不动容是假的。
素昧平生的相逢,但是小女人几日来悉心呵护的动作,真心疼爱的眼神,认真周到的模样,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宝贝一样。
她的声音还没恢复到那么动听,她的忧伤表现在哭肿的脸上,她自己因为早起也有些昏昏欲睡。
但她时不时小心地给孩子掖掖毯子,嘴里喊着“宝贝儿”唤孩子用餐,轻声细语地给孩子讲故事逗他笑。
如若不是她与梅雨晴的气质不同,动作和习惯不同,他真的会误以为梅雨晴还活着。否则怎么可能还有其他女人对墨宝“视如已出”般。
陆泽瑞脑海里蹦出了那幅《自由引导人民》,战争场面,主角却是一位不着戎装、袒露上身而神情安详坚毅的女子,她将引导世人走向何方?
就像此刻的小女人一样,引导他和儿子走向何方?
应该是一个更感性直觉又美丽柔和的世界,更实在而充满人情味的世界。
夏琼依也渐渐进入了梦乡,仿佛进入了平行时空的幻境。
铭诚就在她的世界,在他们飞去度假胜地的机舱里。她紧紧依偎在他怀里,他也紧紧地环着她凝视她。
周遭的光线明亮耀眼到朦胧美好,世界只剩下了他和她。
我们会平安到达吧。她问。
会。他答得斩钉截铁。
我们会一路顺风吧。她又问。
当然。他又答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她眼睫轻颤:我们还在蜜月期,我想要和你长长久久,所以不能出事。
铭诚温柔地笑,宠溺地刮刮她的鼻头:真的真的放一百个心,不,一百万个心,因为据统计,空难概率是470万分之一,比双色球中奖的概率都小,比车祸发生概率也小得多,后者是空难的1357倍。
那为什么人们都那么害怕坐飞机?
当时的她就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姑娘,总想通过不停发问,不停得到大人的肯定答案,来确认些什么。
铭诚很耐心:人们之所以一坐飞机就提心吊胆,是因为飞机冷不丁失事一回的新闻搞得家喻户晓、人尽皆知,扩大了人的负面感知觉。其实真远远比不上汽车、轮船、火车出事故的概率,所以不必担心。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铭诚还笑说和“飞机”相关的话题:
作家史铁生在病中仍很达观,说飞机上天后起落架和发动机忽然不听话了造反了,在高空中又不可能跳上另一架飞机,那就看命运的剧情安排是不是飞机坠毁了。
就好像史先生这架飞机,两条腿作为起落架,两个肾作为发动机,一起失灵了,势必造成大故障。医生就像机长一样现身了,劝人留下遗言之类的东东。
坐在轮椅上的史先生躺在透析室的病床上,看见鲜红的血在那个透析器里不知疲倦地走啊走,从他的身体里走出来,又走回他的身体里去。就好像飞机在天上挣扎一样。他就会猜想老天编排的剧本,到了这一幕,会是怎样的。
当时的铭诚之所以那么耐心那么配合她的提问,一定是看穿了她的恐惧,和她深深的不安。
他语调轻缓:
在老天编排的剧本里,咱爸把他宠爱女儿这个好父亲的角色扮演得太好了。哪怕在病中,他也始终都是看淡生死、笑对病魔的,所以我们也要像他一样,笑对人生。
咱爸说了,生病也是一份实践和体验生命的礼物,让他重新审视了一下他的人生。
在他所剩不多的时日里,我们还离得十万八千里远,就是不想辜负他的最大愿望。就是要让他在生前,见证女儿嫁到了好人家,见证女儿度了个幸福蜜月没让他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