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货铺陶老板,以削尖了脑袋钻营而闻名,在小城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
听闻城里来了外人,接手了沈记大骨汤铺子,收拾店铺准备重新开业,觉得有商机,便主动找上门来。
自来熟的和小王东家介绍了自家生意,顺利的将生意买卖揽下了。
双方说定,铺子里用到的长长短短十数张新竹帘子,灶上的瓢,勺子,等等一应杂物,最主要是前后两个厨房几口配套的铁锅,赶第二天过午前,货送上门,小王东主会按四两银子结账。
小王东主还主动提出来,铺子口大灶台煮肉用的尺寸最大的一口锅,若是能和旧灶台恰好搭配,就额外再多加一两银子打赏。
陶掌柜心里泛着甜,又带着几许着苦涩。
这几年的生意买卖做的跟叫花子也差不多了,县里居民少了一半,最要命的是走掉的是富户和青壮,剩下没走的都是在苦熬日子的苦哈哈,越是没钱,越是不舍得花钱。
可是有些日子了没收到银锭子了。
即便放在太平时节,这小王掌柜的手面,也算是阔绰;为了一两银子的赏钱,全家今晚不睡觉也得把货物备齐全!
陶掌柜喜滋滋告辞往外走,过院子门槛时,一手拎着灰布长袍的下摆,一手攥紧了小王掌柜当定金给的二两的小银锭。
跨出院门,恰好和一袭团花锦袍的布庄童掌柜迎头碰上,忙不迭拱手和童掌柜打了个招呼。
似乎是不小心,显露出了捏在手心的银锭,急忙一翻手,笼在袖中。
“童掌柜也来找小王东主!”说话时,眉眼间全是喜色。
童掌柜圆乎乎的脸上不露声色,含笑不语,侧身让陶掌柜先过。
俩人错身而过,陶掌柜顿时敛起了笑脸,嘴里暗骂道;白日里人前装清高,落了黑,还不都是闻见了腥味的猫。
招呼门外打灯笼等候着的小伙计,急火火往回赶。
陶掌柜可是冤枉了童掌柜。
童大掌柜并非是不请自来,主动上门找生意。
而是下午王小石特地让徐铁蛋帮忙带路,亲自登门拜访,约请晚间来家里有事相商。
四年前,国主宇文拔刚年满十六岁,就着急慌忙地迎娶了西府镇抚大将军元家的小女儿,隔年,西魏国就陷入了建国后,波及最大,历时最久的一场内讧。
国主的外祖父,先王托孤的监国大臣,大司马慕容坚,和当今的国丈,西镇抚大将军。 两大军镇的十数万铁骑,在国都以西至西府的数百里国土上,辗转往复, 将千里沃土良田化为了荒滩野地。
其间,西府大军先后数次兵临京畿,直到去年春末时节,西府军扎在亮马河西岸的大营被攻破,之后的一年时间里,西府大军连战连败,被慕容氏的大军困在了西府城内。
汉阳县作为京都西边的门户,也没能躲过这场兵灾人祸。
西魏立国百年,六大军镇也内讧了百年,兵戈相向杀来杀去,结果是六镇后裔间扯不清的恩情仇怨。自己人捅自己人,刀子最快。
战乱一起,汉阳县的六镇后裔们,第一时间就躲进了京都城内,
有门路,有处可投靠的秦人富户,也都收拾细软躲往远处,现在都还在外避祸。
城里剩下的都是家里没有几个浮财,仅有赖以居住的屋舍,即便只是陈朽的旧宅,还祖业难舍,抛不下。
既是不肯走,也是无处可去,索性哪也不去,听天由命了。
乱兵来了,家家紧闭门户,倒大运被乱兵踢开了门,大不了舍财不舍命,由着他们随便洗劫。
王小石的老舅沈耀,原本倒是有些积蓄,前两年全买成了粮食,贴补给了外甥。
去年春天元氏大军又打来了,沈耀停了生意,关了铺子门,遣散了伙计,一个人守着空铺子。
没承想,铺子和家被洗劫一空,莫名其妙的还搭上了条性命。
这次王小石为庄子里的老幼筹粮,选在汉阳县落脚,提前便有所谋划。
到了县城干的头一件事,便把娘舅留下的铺面房产过户到他的名下。
将铺子过户到了他名下,不是怕有人来抢老舅的遗产,也不是指望着铺子的收入能维持姐弟的温饱。
这铺子最大的用处是证明了他,王小石,在汉阳县有家有业,生了根,担得起向县城各家商号赊欠物料。
重新开了铺子,守着官道能做一份细水长流的生意,用铺子做保,向各商家赊欠物料,还能多做几样生意。多路齐动,只有如此,才能够在极短的时间里,尽最大可能获取足够多的粮食,解庄中老幼的断粮之急。
老舅去庄子里走亲戚的时候,聊起过县中趣闻,提起童掌柜,话里话外都是夸赞,说他是个有担当的端正君子,而且韦记布庄的东家,也是西魏国屈指可数的高门望族。
留给王小石筹措粮食的时间很紧,所以他才会毫不掩饰意图,主动交好童掌柜,目的是为了立刻从韦记布庄赊购到丝布彩线。
他迎出屋门,请童掌柜进正屋落座,嘴里解释着,姐弟今日方才到来,家居简陋,请童掌柜多包涵。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