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水河北九誉山,荒废了的前朝大秦皇家北御花园。
月光在如茵绿草地间流动如水,身材修长挺拔的青年牵着辕马,孤寂地向前行进着。
“你来了!”车厢内响起的苍老语声,衰弱低哑。
“我来了。”唇边带痣的青年,示意同行而来的儒袍男子和黑瘦少年随在车后,独自登上了马车。
倚靠在车厢壁的老者勉力坐直了身子,颔首致意。
“百年后再次相见,先生风采依旧如昔日。”
青年撇撇嘴,“你也是依旧啊!”如电的目光在老者身上仔细探视。
叶无缺戏谑道: “真不行了!还是再来一假死藏身?”
老者干枯的脸上浮起惨淡的笑,道:“事不过三,这回是真的要死了。”
法名释空的老和尚,本是大秦帝国皇子殿下,只为了将皇位让给二弟,假死隐入报国寺出家为僧。 他的二弟正是诏令天下灭佛的光武皇帝。
因为他的缘故,光武皇帝法外开恩,报国寺得以独存。
而他罕有人知的另一个隐匿身份,佛门护法,在百年前阻止叶无缺设置百年结界时,殒命在为叶无缺护法的星雨剑下。
他并没有死掉,而是又一次假死,藏身在了报国寺内。
“你让位给弟弟,才有了光武皇帝灭佛,你觉得亏欠了佛门。
为佛门死过一次,已经算是了结了因果。
藏的好好, 又是为了什么非出来趟浑水?”叶无缺不解的问道。
得以独存在大秦都城的报国寺,和南梁的佛宗同宗同源,和后来在北地兴起的佛门并无往来。
而且,百年前释空可是拼了命要阻止封禁西魏,这次却又在解除封禁时从中作梗。
老者微笑道:“百年前枯剑僧释空,以死了结了和佛门的恩怨因果。
活下来的我,是大秦皇子萧苡仁,当今的南梁国国主的太上皇叔祖。”
叶无缺叹了口气。
“邀我来见你,除了给你送葬,还有什么事?”
老者苍白的脸浮起潮红,枯寂的双眼明亮起来。
“父皇在位时已经察觉到,佛门聚敛天下财富,存着政教合一的念头,已经着手布置灭佛。
我无法遵从父皇遗命,让位给二弟,虽然遁入佛门,二弟诏令天下灭佛时,却选择了回避,闭生死关二十年。
明知当时主持佛门诸事者,借口昌大佛门,疯狂敛财,于国而言,已经成了帝国的大毒瘤。于佛门而言,也是将私欲加之于佛门慈悲,普度众生的教义之上。 ......”
老者按着胸口,咳嗽了一阵,“不作为,无担当,活着和死了一个样。”
叶无缺冷笑道:“暗袭我就是有担当了?”
老者望着叶无缺,目光坦然,“我确实不知道。”
他惨然一笑,反问道:“你的所作所为,你又何曾知道都是有担当,有作为,必定会惠及苍生?!”
叶无缺一时无语。
萧苡仁一生都在纠结,都在回避,在即将抵达生命终点时,竟然顿悟了生命的意义。
苍老的面容透出圣洁的光辉,语声中带着丝喜悦,“众生以为,先圣开天地,在混沌中隔绝出的这方天地,是清明世界。
实则,这方天地依旧是一片混沌。
呵呵呵!生即是死,对便是错。
恳求的你的事,求了,也是没求。呵呵呵! ”
话说完,盘膝而坐,双手合十,溘然长逝。
叶无缺默然的行了个稽首礼,跃下马车。目送高大青年和马车消失在道路尽头。
黑瘦少年感觉到天地间气机变化,皱眉道:“老和尚死了?”
叶无缺轻轻点头。
“他可不是被我砍死的。”黑瘦少年挠着脸上的愈发浓厚的铁锈瘢痕,委屈的抽动着鼻子。
“枯剑僧修行的‘走井法’,最擅长藏匿遁逃,星雨剑都杀不死他,如果不是一心求死,,你根本伤不了他。”中年书生手里把玩着一枚玉璧,瞧着少年瞪视的双眼,一脸无辜的说道:“我不是不和你打,我是真不会打架。
要不然,我发个声明,我打不过你。”
“不行,要打过才行。”少年以手为刀,斜削而出。
书生曼声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少年身子微微凝滞,书生已经飘然远去。
满面凝重的叶无缺,冲着一追一逃的两道人影,大声道:“别跑远了,就在这儿玩会儿就行了,明天都有正事要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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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阳县铺子后的小院里,竹几上摆了一盘新鲜红枣。
王小石托着腮帮,仰望着倾斜的梧桐树冠。
青桐脸色冷峻,肃手立在他身后。
修行六境,前面的三境,泥胎境、守一境、承意境,其中的第一境泥胎境,修行者从无到有感知到天地灵气,吸纳灵气构筑自身的一方小天地。就如同洗去泥胎,再建一副金玉体魄。
就好比是起屋盖房,挖地基、平整地面,费时费力,见效慢。
修行的进度,与修行的法门优劣息息相关,也和修行者的天资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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