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骑马来到胜业坊柳宅,一路见行人神色匆匆而隐晦,心中十分不安。
下马后秦景杜乔牵着马远远站在三丈外,只留葛寅一人上前敲门,“你们不过来么?”
杜乔尴尬地笑道:“葛兄,你敲门吧。”天子广选美人,民间早有应对的法子。
三人中只有葛寅成亲了,此时情况特殊瓜田李下,他二人自该避嫌,免得教人以为趁火打劫。
葛寅见门口木牌上“有事拉铃”四个字,试探拉拉绳索。
段晓棠站在门后,深恨没有给大门装上猫眼,故意压低声音问道:“来着何人?”
葛寅耳朵灵敏听出来,“晓棠,是我葛寅,还有仲景和长林。”
段晓棠也不管三人是这么混到一起的,连忙开门,不自觉带着几分做隐秘事的小心,“快进来!”
秦景看她的做派,估计也是听说了消息,“有人上门骚扰过?”
段晓棠:“被房东家的家丁赶跑了。”
葛寅边走边说:“或许要乱上一阵子,不然你带家中女眷去乡下躲一阵。”
杜乔简洁了当,“莫不如去寻白三娘庇护。”
葛寅原本也想提起白家,可不知段晓棠他们和白家交情到哪一份上,听杜乔说话,原来他们和白家情谊最深的是白秀然而非白湛。
最直接的办法三人不约而同避开,妙龄女郎胡乱出嫁所托非人谁都不想看到。
段晓棠回头道:“我们已经想到办法,正好你们来了。”将人引到正堂。
杜乔进门看到戚兰娘和赵璎珞正在赶制喜服,刚跨进去的脚下意识地就想收回来。
段晓棠牵着他的胳膊强硬地将人按在桌边,将笔墨挪到他手边,“来,写上你的名字。”
杜乔瞪大了眼睛,万分不情愿,早知道段晓棠拿自己顶包,说什么也不进来。
葛寅劝道:“婚姻大事,慎之又慎。不是只有这一条出路。”
祝明月心知三人误会,冷言道:“让你做见证人,不是当新郎。”想得美呢。
段晓棠站在中间,右手一指祝明月,“介绍一下,我的正妻,”左手指着其他三人,“我的三个小妾。”
假凤虚凰,岂有此理!
杜乔翻阅桌上的文书,气血直冲脑门,拿起一张纸,颤颤道:“哪有有人刚成亲就和离的。”手上拿的是祝明月和段晓棠的和离书。
“如果接受不了,也可以先签和离书再签婚书,”林婉婉无所谓,“胖哥秦大哥,不然你们帮忙签了。”
葛寅秦景上前看着桌上的文书,脑瓜子嗡嗡的,从未有人如此做过,真正视婚姻如儿戏。
不过也是真正能解眼前困境的办法,何况婚书和和离书、纳妾文书与放妾书一起签署,恰恰证明段晓棠坦荡,免得日后误了四位女郎终生。
想必喜服也是万一时的道具。
想通其中关节,秦景道:“我签。”
为避免漏洞,三人轮流分别在几份文书上见证人的位置签字按印,保证对应的结婚离婚文书上见证人不是同一人。
林婉婉看着终于完工的八份文书,左看右看觉得不对劲,“是不是太新了点?”
祝明月绝不会让自己的计划出现明显的疏漏,“璎珞去泡一壶茶来,兰娘去生个小炉子。”最后看着林婉婉,“去后头取一只干净毛笔。”
时人喝茶习惯磨成粉末加上葱姜作料煮成茶汤饮用,便是想喝茶也没处寻。直到开始筹备春风得意楼时搜寻食材才找到没有被磨成末的茶叶,拿回家简单炒制后方才有了习惯的茶水。
林婉婉不解,“拿这些做什么?”
祝明月:“做旧!”
杜乔“我来帮忙,”纸张做旧,一点点文人的基本修养。
赵璎珞将茶叶泡在一个水壶里拎过来,现在没有专门喝茶的茶盏,就用平时喝水用的杯子,各倒了一杯分与众人。
葛寅见着褐色的茶水,仰头喝下才问道:“这是什么?”
段晓棠:“茶叶泡水。”
微苦却有回甘,味道不坏。段晓棠家里饮食向来与常人不同,葛寅也不多问,只示意赵璎珞再倒一杯。
四份婚书上的字迹完全干透,祝明月将纸张轻轻揉皱,复又展开捋平,用毛笔沾着茶水涂抹一遍,再放到炉子上慢慢烘烤。
杜乔和她一样的动作,两人专心致志做旧婚书。
戚赵二人继续缝制喜服,林婉婉磨药,这是第二套方案了。
林婉婉觉得无聊,“胖哥,你知不知道哪座城市,四季分明但夏天不热冬天不冷,靠海物产丰富,商业繁荣,吏治清明,民风淳朴的?”
葛寅一时想起许多地方却又觉得都不合适,只问道:“你们想搬迁?”他们本就是外来户,在长安或者其他地方或许没有差别。
林婉婉摇头,手上机械性地磨药,“只是想知道世上有没有这样的地方。”
吏治怎么算清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可她们亲身体验,都城十环内有土匪劫道。
民风怎么算淳朴,不抢水不械斗不欺压外来户?他们在长安,勉强有了基业,认识几个朋友,靠上白家的大树。长安已经是世上最发达最包容的城市,藏身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