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璞想起段晓棠家乡,那里的军队禁止饮酒,全然是另一种运转方式,“如果在你的家乡,会是什么结果?”
段晓棠义正严辞地回答:“一旦伸手贪,必然会被抓住,该吐出来的吐出来,该判刑的判刑,绝不会容忍,哪怕是一文钱。”
李君璞苦笑着转身,“我原以为你们军费得来容易,或许会挥霍无度。”
哭哭穷卖卖惨,就能要到手,这得多容易。
段晓棠差点气到跳脚,“怎么可能,每一分每一文钱都有它应该去的地方。”
种花家的军费总额虽然让蓝星所有国家都心惊不已,但我们一般只谈人均。
人均,已经很少了。
不能再少了!
段晓棠义愤填膺,“这时候应该抓几个人明正典刑。”
李君璞依然只能苦笑,“能怎么办,不能宣之于口的规则。”拿到光天化日之下来说便是犯了众怒。
“潜规则?”段晓棠脑中浮现一个词。
李君璞点头,确实贴切。
段晓棠天生不信奉教条,“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能因为打着“规则”的名义就认为是正确的。不仅潜规则如此,明规则亦是如此,否则律法只是摆设!”
不符合大众利益,不适应时代的规则乃至律法都是需要改变的,与时俱进。
李君璞:“你认为我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闭嘴!”段晓棠斜了李君璞一眼。
今日他只是从孙安世卢照口中验证了自己的猜测,确凿的证据不可能交给他的。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更别说他只是负责治安的县尉,即使是军职又如何。这种通天的篓子一般人哪能填的上。
李君璞:“我看你刚刚义正严辞,端的是急公好义。”
“看不惯的事情多了,”段晓棠靠在树干下,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显得非常放松,“我还看不惯地痞流氓恃强凌弱欺负人,但能怎么办?”
若是孤身一人全无拖累当然可以替天行道行侠仗义,但现在不得不考虑会不会给家里带来麻烦,被救助者后续会不会继续受到骚扰和侵犯。
此间若是有苟字真经,自己至少是引气入体筑基在望,再过十年约能金丹大成。
李君璞察觉段晓棠说这话绝非没有来由,“昨日县衙抓了几个逼良为娼的地痞,据说是被白二撞上的,你也在场?”
“不是白二是白三。”段晓棠猜白秀然打的是白湛的旗号,日后若是结婚了,这个人选就该换成徐昭然了。
可怜徐昭然,人在宫中站,锅从天上来。
李君璞当然知道段晓棠嘴里的白三不是白三郎而是白三娘。尽管白秀然的小字已不是秘密,但除了段晓棠等人并无人直呼其名。
“你认为该如何待那些地痞流氓?”
段晓棠:“如果查实罪行,作奸犯科者,坐牢服苦役杀头论罪该怎么办怎么办。”
这就是段晓棠与大部分人的区别,换做同样“有本事”的葛寅来,大约是小恶打一顿,大恶真的“替天行道”了吧,不会考虑官府威严律法公信。
“我希望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女郎们即使孤身一人,也能毫无顾虑地走在路上。”
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是圣人们对天下大同的美好愿景,但也不能夸口能让女子安心独行。
不说黑夜,连白日女子也不敢独行,换在某些偏远坊市,连男子亦不敢轻易涉足。
段晓棠偶尔言行异于常人,并非疯癫,而是他自幼所接触的环境与他人不同。换句话说,他所有的言行背后都有一套严密的运行逻辑,并非凭空而来。
就如一套军阵,真正能摆出来和只在书上见过的人,说法定然是不一样的。
他和李君璞身上有相同的特质,追寻理想并愿意为之努力。即使他们的理想不尽相同。
李君璞从现实出发,得出一个结论,“很难。”
段晓棠当然知道难,这样的问题越想只会越纠结,只能想想不让自己那么难受的事。“那他们的钱够用吗?”
这就轮到李君璞难受了,“勒紧裤腰带,何况地方军头开源的办法不少。”不过多数都触犯国法。
各军是贫是富,多看军头的经营手段。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段晓棠还是想找出一只白的,“就没有不被贪污的?”
李君璞直言,“宫中禁卫和河间王。”
想清楚这两支军队背后站着的大佬是谁,段晓棠也不难理解为何没人敢动他们的军饷了。“大概明白。”
晚间回家,段晓棠对祝明月道:“还真叫你猜对了。”
祝明月:“李君璞态度如何?”
段晓棠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是想搞事还是想搞人?”
“有区别?”林婉婉自打听了白秀然对李家过往的介绍,深觉这是一个做大男主剧的好题材,只看最后是爽文还是虐文。
祝明月见惯大风大浪,“以他现在的处境,无论想做什么,都只会徒劳无功。”
心里想着蜉蝣撼大树,可笑不自量。蜉蝣撼大树,可敬不自量。
哪句话是对的,人就是这么奇怪。
祝明月选择冷眼旁观,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