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乔县令之子,父祖都有官身,能报出至少六代祖宗的名字,尚且只是寒门。
段晓棠“穷人乍富”,连门都没有。别说远房表姐,亲姐姐嫁给将军做小妾,都是高攀。
两人连话都没说过,鬼的蕙质兰心。但凡对祝明月有一丝了解,绝不会用这四个字。
孟章,字伯文。顶门立户的长子,家中会容忍他娶一个没有家世的正妻,还是说将正妻之位空悬。
哪怕进门前说好如夫人料理家事,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白纸黑字都不可信。
再说祝明月愿意料理么?别以为是什么好事。
现在小院家务陈娘子做,对外的杂事林婉婉管。祝明月充分体现“一家之主”的做派,除了赚钱,万事不管。
听到这个回复,孟章心底既轻松又失落,他真喜欢祝明月的颜色。
他长相周正,但大概和女子心中的“好看”沾不上边,至于文才,更是没有。
亲结不了,但孟章不可能把关系断这儿。“以后遇上合适的,我给你介绍。”
介绍是不可能介绍的,朋友圈子里就没这样的人,何况中间还掺杂男人的自尊心。
段晓棠微微抽动脸皮,“多谢。”
她真敢给祝明月订亲,或者推着人去相亲,明天吴越就能收到,死讯说不上,病假肯定有。
两人再寒暄几句,段晓棠坐回原来的位置。
范成明立马凑过来,八卦道:“提亲?”隐约听见祝娘子三个字还猜不到是什么事么。
段晓棠只有一个回答:“没下文。”
祝明月管理春风得意楼,爱好文才不稀奇。庄旭好奇的是,“要多好看?”身边有不少爱附庸风雅只有皮囊的狐朋狗友,“徐胖那样的?”
如此诡异的“拉郎配”,段晓棠不得不从饭菜之中猛抬头,“你想让徐昭然死。”
话没来由分不清因果,但范成明和庄旭果断明白,白秀然不是好惹的,祝明月也不是善茬。
“祝娘子,没那么简单。”吴越没和祝明月直接接触过,但只要想想几人独在异乡搭伙过日子,隐隐以祝明月为首,就知道她不似表面羸弱。
范成明是段晓棠上司,如今不一样“下克上”安排得明明白白。
但孟章的示好之意,他收到了。
林婉婉若是知道此刻祝明月有一桩“近在眼前”的婚事,非得拉着拉着段晓棠好生说道一番。
不求有情人终成眷属,但求身边人尽八卦。
可惜这会不得而知,只能带着两徒弟到春风得意楼改善伙食。
作坊虽然可以开小灶,到底没有酒楼做的好。
雅间刚开好,门还没关,林婉婉看着一个熟人经过,立刻招呼道:“顾娘子。”
顾盼儿肚子更加显怀,见到林婉婉亦是一阵欣喜,“林娘子。”
林婉婉起身将她迎进来,“怎么一个人来了?”
顾盼儿当然不是孤身一人,身后亦有仆婢相随。林婉婉指的是没有家人在旁。
顾盼儿坐在高脚椅上,双脚自然垂下,比家中的矮塌舒服多了。“原本和父亲一起出门,临时有事要去衙门处理。想着行动也方便,就自己来了。”
顾盼儿摸摸自己的肚子,“父亲一心进取为公,做女儿的还能说什么。”
大夫治的不只是病,还有人心。
林婉婉隐约猜着,顾盼儿肚子里是一个男胎,否则顾父不会一反常态格外进取,为孙子铺路。
有人生女儿觉得养大就是天大的恩情,车子房子票子,只要结婚,婆家都会准备好的。
生儿子又是另一种态度,必须努力挣钱给孩子攒家业,不然一辈子就毁了。
人性之微妙,从古至今,点点滴滴。
林婉婉:“我能把把脉么?”
顾盼儿诚恳道:“多谢林大夫。”将手伸出来。
林婉婉搭脉,记下脉象。“情况很好,平日饮食多注意些。”
顾盼儿收回手,“父亲也说春风得意楼酒食上佳,又有满墙诗文,”指了指肚子,“正好给他看看。”
顾盼儿和柳家是舅甥,过从甚密,怎会不知林婉婉和酒楼的关系。
林婉婉不知道这是顾家好文的趣味,还是摸到胎教的门槛。“无论阅读诗文,亦或欣赏音乐,只要母亲心情愉悦,对孩子都是好的。”
顾盼儿受教,“还有么?”
林婉婉记得顾盼儿格外在乎容貌,小声道:“偏方不保真,多看些漂亮婴儿以及俊俏的郎君娘子,孩子相貌可能好上几分。”
漂亮小娘子顾盼儿也喜欢看,但现在不合适。“总不能将马车停在国子监外头。”
林婉婉对顾盼儿的理想型或者说她对孩子未来的期望了解七八分,看一眼雅间门,今天的位置不大方便往大堂看。
顾盼儿知机,手往外头的窗户一指,可以看大街上的。
东市豪富,过往非富即贵。大街上文人含量不高,可以看从春风得意楼出来的呀。
什么叫冥冥中的臭味相投,林婉婉和顾盼儿一见面,就知道对方不是循规蹈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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