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任冷言道:“押下去。”
宴会厅里的官吏全被押走,石任踱步到刘典忠方才的位置上,直视范成明道:“范将军为何去而复返?”
范成明从桌案旁将酒坛抱在怀里晃了晃,“还剩半坛酒,我拿回去慢慢喝。”
现代军队禁酒,是因为酒精度数高容易喝醉,有许多功能饮料代替。
但在大吴很难实现,酒水可以解渴提神解乏暖身,且没有其他替代品。
段晓棠退一步,非军情紧急时候,允许军士少量饮酒解乏。少到多少呢,不到一碗。
军中有这么一位滴酒不沾的大神坐镇,别说范成明,连吴越都捞不到酒喝。
范成明也就趁着来县城“卧底”,才能解一解酒瘾,半坛酒绝不能浪费。
石任不知左厢军内情,万万想不明白一位出身高门的将领表现的这般“小气”,半坛酒也不肯放过。
右臂微微抬起,手正对着范成明方向,片刻后稍稍往左偏一点,这才是刘典忠奔过去的方向。
范成明的桌案上整整齐齐满满当当,一看就没有动过。与其他桌案上的略显混乱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石任:“范将军为何不用韩城准备的酒菜?”
宴席上的菜色,适合大部分人,哪怕口味再刁钻,总有一二道适口。
范成明迟疑道:“我怕人下毒,”紧紧抱着怀中酒坛,“这坛酒是我自己带来的。”
石任手一挥,交待属吏,“将范将军的酒菜,送去牢里,找几个死囚试吃。”
刑部的人天天和犯罪分子打交道,各种手段见得多了。
范成明原不过是之前在华阴给人过一回蒙汗药,怕一不小心着了道。
听石任的话音,扭头看向身侧的桌案,原来不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怀中酒坛抱得更紧。
末了石任关心道:“范将军一日水米未进,不如下官让后厨重新做些。”伙夫可以换,食材难以下毒。
孰料范成明比他想象的更坚决,“不必,我带了干粮。”吩咐孙昌安道:“交待下去,在韩城县内只食用干粮,现取井水烧开后,先让死囚喝过,确认无毒后再灌满水囊。”
孙昌安:“属下遵命。”
他们此番出营携带两日干粮,如果三司拖拉,再往后的日子只能就食当地。
短时间内没人会向县衙内水井下毒,需要的毒药量太大。但往水井内丢些牲畜尸体污染水源却是可行的。
范成明决定小心使得万年船,反正三司的人到了,明日城门一开,他就带人去和吴越汇合。
上回在华阴是他们年轻不知事,加上“一片公心”,才被三司那群混账糊弄过去,这次谁也别想让他们干分外事。
石任走到范成明的桌案旁,让属吏将酒菜分门别类装好送去牢狱。
杨明勇站到石任方才的位置,手顺着刘典忠的方向比划,眼睛微微睁大,“二郎,那措大真冲你的酒菜去的。”
宴席上劝酒劝菜是常理,但范成明官位高性子倔,咬牙不吃,谁都拿他没办法。
石任见杨明勇虽是一身亲兵打扮,年纪却比范成明大上许多,行动更稳重。开口称呼的是“二郎”,愈发肯定是范成达的人。
范成明睡得半梦半醒间,被杨明勇摇醒,嘟嘟囔囔,“怎么回事?”
杨明勇:“二郎,你桌上的水盆羊肉,一个死囚吃了后两刻钟后毙命。”
范成明的睡意登时散去,眼神变得清明,“死了?”
“石大人正让人验尸。”杨明勇简直不敢想,范成明刚拜将却被人毒死会怎样。
范成明不是段晓棠,不爱吃羊肉,反而相当重口腹之欲,不然也不会干出没钱吃霸王餐,把段晓棠从春风得意楼钓出来的“壮举”。
要不是今日灵光一闪,宁可吃干粮也不动韩城准备的菜色,一碗水盆羊肉下去,主将身死,左厢军五百人群龙无首,根本控制不住韩城的局势。
石任对着死囚尸体,同样也在琢磨这件事。
他怀疑酒菜有问题,是刘典忠“不打自招”。照惯例,宴席上的剩菜,通常是由仆役消化。
但若是趁着和范成明厮打一番,将“证据”糟践到不能入口,或者混食到一处,往后就算真有人误食出事,谁也说不清哪道环节出了问题。
石任也怀疑过是不是范成明为将韩城上下一干人等全部锤死,才自导自演这一出“毒杀”。
可疑点是自己发现的,其他人的口供也证明范成明的确没动过酒菜。
而范成明不吃的原因,全因为他在华阴给人下过蒙汗药,怕自己遭报应。
一个只敢下蒙汗药,心不狠的人,是不会忽然进阶到下致命毒药的地步。
次日清晨,范成明急忙赶往坞堡方向,和吴越汇合。
三司的人紧随其后,一来是拜见吴越,二则坞堡内有一批证据文书需要接收。
石任紧跟在范成明身后进入坞堡,堡墙外一队人马半蹲在墙根下,一丈远的地方站着另一队人马。
范成明一看就知道是在练习翻墙,转头问尹金明,“你们司戈让练的?”
尹金明点头,“是。”
石任跟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