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器监门槛高事难办,地方军将谁没挨过冷眼坐过冷板凳。
范成明见孙安世隐隐不信,“说了你别不信,我真去军器监库房里选的。”顺便形容了一番当时的情景。
周浦和听得目瞪口呆,这是明抢了吧,南衙诸卫在长安行事这么嚣张?
孙安世清楚范成明的身家背景,就是他哥范成达亲自去,顶多看在吴岭的面上,少等一会。
哪能像范成明一般,突突突直接冲进去,看起来竟没受半点影响。
都说物似主人型,该不会吴越私底下就是眼高于顶的嚣张模样。
孙安世心里如何千回百转不提,面上亲热地揽上范成明的肩膀。“范二,我们哪说两道话,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你的情,我领了。”
换他亲爹来,也得和人称兄道弟,感恩戴德。
胸脯拍的啪啪响,“今儿去东莱城里松快松快,我做东!”
范成明不理孙安世说的“松快”是荤的还是素的,“东莱城有什么好的,就在营里开宴。”
转头吩咐亲兵,“去伙头营找周水生说道一声,置办一桌宴席,上点大酒大肉就行。”
接下来和孙安世吐槽,“我这一个关中肚子,在齐州吃了一顿海鲜,还没琢磨出味来呢。”
江南水军的将官年纪,普遍比两卫年长。但孙文宴让儿子带一群年轻人来,目的不言而喻。
大营里兵器校场都是现成的,他们比不过,不还有段晓棠么。
范成明在两卫将官里一呼百应,或者说大多是他的狐狗朋友。
盘点军械粮草费了不少时间,又不到开宴的时候,一群人索性簇拥去校场。
两方人马未来既要合作又有些争锋的意味。平日里跳的欢的人,自觉自动把位置让出来,集体荣誉必须得维护。
偏偏两个领头的,孙安世和范成明都属于金玉其外的类型。
谁头一个下场,就成了问题。
江南这边派出的是年纪最小的周浦和,站在场中摆开架势,“谁来?”
半大孩子,谁都没兴趣。
周浦和还能不清楚其他人怎么想的,来了气,“请范将军赐教!”
范成明手指着自己,难以置信,“我么?”
孙安世小声道:“东莱这边应该没有第二个姓范的将军。”
小孩的邀战都堵上门口,范成明哪能不应,试问同样遇上一个草包的概率有多大?
打从一开始,两营之间的比试,就变得不正经。
宁封看热闹不嫌事大,高声嚷道:“我们范将军,诨名范霸王。小子,怕了没?”
不待周浦和回答,南衙将官齐齐哄堂大笑,叫周浦和憋得满脸通红。
范成明转头厉声喝道:“你们一个两个,看热闹倒是在行得很。”
撸起袖子,走到场中,恶声恶气道:“比就比,谁怕谁!”
几息后,范成明趴到地上,转头冲周浦和道:“你真打呀!”
周浦和愣神似的看着刚刚掀翻范成明的手,“你耍诈。”
兵法有云,兵不厌诈,他肯定是想让自己放松警惕再反击。
一战拜将的人,怎么可能比孙安世还脆。只有取错的名字,哪有取错的外号,霸王,岂是一般人能称呼的。
宁封捂着肚子,趴在庄旭身上,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哎呦,范二居然耍诈!”也不算错,他成功骗到周浦和。
人心如此险恶凉薄,范成明放弃申诉,像块刚风干的咸鱼,直接摊在校场上。
全永思笑的牙不见眼,“范霸王,你倒是起来呀!”
范成明耍赖道:“你们要不规规矩矩扶我起来,我就不起了!”
庄旭:“那你继续趴着吧!”
南衙将官们的表现让周浦和摸不着头脑,转头茫然四顾,连以吴越为首的南衙诸将都围在场边看热闹,笑者有之乐者有之,却无一人有愠色。
孙安世连忙招手,“小周,回来!”虽然这小子平时和自己不对付,但到底他们才是一伙的。
周浦和年纪轻,没经过大阵仗,脑子有些懵,赶忙跑回队伍里。更顾不上趴地上的范成明。
秦景安慰道:“范将军方才不是耍诈。”他真的武艺一般。
范成明估摸着过往的人缘,估计没哪个会“发善心”把自己扶起来。自食其言,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装若无事的返回队伍。
周浦和:“他们刚才不是笑我?”
范成明翻一个白眼,“废话,他们不笑我笑你呀!”指着旁边的同袍,“一个个没良心的!”
宁封大胆发言,“我们的良心早没啦!”不过刚才看范成明被摔,长回来一丁点。
周浦和咂摸出点味来,南衙的人清楚范成明底细,打从他上场开始,就知道他会输。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更不会生气。
唯有一点想不通,“你不是将军么?”还是战功拜将。
范成明高深莫测道:“拜将这种事,看战功,但不完全看战功。”冲着不远处吴越高声道:“七郎,我这将拜得该不该?”
吴越袖手道:“活该!”
有的人是团宠,有的人是团欺。后者的优秀代表——范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