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明月从不认为秦彤是个简单的人。
一个女人失去家门庇佑,只剩一个空落落的出身,而世人最看重的家族男丁,在官方已然消失。
流落异乡几十年,成亲生子,坐稳国公夫人位置。荣华富贵加身,也念念不忘找寻家人,甚至耳提面命让儿子帮自己找,从未放弃过。
她的前半生,放小说里妥妥的坚韧不拔大女主。
祝明月:“卢小郎对他母亲的形容是什么?”
秦景脑子里盘算一圈,一言以蔽之,“慈母。”
这年头,悍母才是少数。
祝明月:“卢家亲族关系,了解么?”
秦彤势单力孤,不代表卢家没人,真要人丁单薄,卢茂坐不上燕国公的位置。
秦景莫名有些紧张,“只知阿照有几个叔伯兄弟和表兄弟,”关系还不大好,“其他不清楚。”
祝明月长叹一口气,白眼只想翻到天上去。你们一块玩,是不是只知道喝酒比武,不说半点有用的。
比如卢家在辽东的势力分布,秦彤在卢家亲族和幽州大营内的影响力……
祝明月有些心烦意乱,无奈道:“战场情况不知,但你姑姑的失踪,不管主动还是被动,一定是意外。”
“她手里或许掌握一定底牌,或者旁人觉得她有威胁。”
若是后者,恐怕就得被人斩草除根。
“综合来说,你姑姑活着的概率,比表弟高。”
与常规情况相反,一来卢照说不定在战场上,生死无常,二来秦彤的经历表明,她绝非坐以待毙的后宅妇人。
若真是闺阁掌中娇,早被辽东的风霜刀剑摧折。
杜乔:“不能小看任何一个女人。”
当初卫王和元成业小看女人,没想到女人们生生从牛府内杀出来。
祝明月的直言不讳,让秦景微微有些难受。他不在意卢茂的生死,但希望自己的血亲能得以保全。
北地众所周知的民风彪悍,反倒不如母子两失踪,是被朝廷收监。
果如孙文宴分析一般,可能有幽州本地势力下手。
夜幕降临时,秦景脚步略有些沉重地踏入孙文宴的书房,拱手道:“国公。”
孙文宴竟期待段晓棠等人能打听出新东西来,“有消息么?”
秦景:“并无。”
孙文宴:“主意改了没?”
秦景坚定道:“并未。”
孙文宴无奈道:“其实可以改一改的。”
见秦景并未动摇,孙文宴站起来,紧紧握住爱将的手,“老夫纵横半生,听我的,稍待几日,等朝廷的封赏下来。”
“一个都尉和一个将军,说话的分量,决然不同!”
秦景声音微微哽咽,“属下,多谢国公厚待!”
孙文宴拍拍秦景的肩膀,“往后带家人到江南常住吧!”
秦景眼睛微红,“是。”
事无转圜,孙文宴只能用拖字诀,希冀几日时间内,能不能打消主意。
卢家母子俩的安危,不会因为几日时间改变。
御驾已至河东,朝廷的封赏先一步到,务必要让群臣在皇帝进长安前,都高高兴兴,欢欣鼓舞。
南衙除了统率十六卫,名义上节制天下兵马。
故而此刻南衙院落内,除诸卫的将官外,还有江南大营的人。
连回到长安养伤,少有露面的范成达都被范成明扶着出席。
看范成明忙前忙后的模样,吕元正摇摇头,“现在满南衙,谁不说范二孝顺。”
兄弟一般说孝悌,但放在范家兄弟身上,说孝顺也没错。
杜松:“范大,算是苦尽甘来熬出头了。”
听起来,范成达竟有种多年媳妇熬成婆的苦逼感。
武俊江幽幽道:“他两兄弟关系好,和邻居都快闹翻了。”
邻里关系势同水火。
范家分家之势是必然,狐狗们悄悄帮范成明寻摸地方。
孰料范成明看上邻居的宅子,亲自抱了一箱金子过去,据说比市价高一成。
言说只要屋子,其他家具布置,甚至花园里的花草都可以带走。
零零总总加起来,白赚不止一两成。
远亲不如近邻,范成明不仅要当他哥的好弟弟,还要当好邻居。
邻居也是住了许多年的人家,不说习不习惯,范家兄弟一逼就搬家,岂不显得他们家势败落太无能,当然不愿意。
眼看要闹起来,俞丽华赶忙出来做和事佬,陈灵芝把“丢人现眼”的丈夫拎回去,忙不迭道歉。
但范成明一个手心向上的前纨绔,吃饭都只能吃霸王餐,哪能一次性拿出那么多金子,还不是范成达默许的。
好事之人去问范成达的意见,只说家中屋宅狭窄,了不得另寻宽敞的新地建房,反正他们兄弟两不分开。
范成达说是这么说,但早先并不在意范成明住的远近,反正总要学会自立。
但范成明不愿意啊,白天去大营还好,晚上回来就冲着他嚎呀!
别人养伤是静养,范成达养伤,晚上耳边一阵嚎,没个清净的时候。
时间长了,谁受得了!
无奈之下,只能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