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府内部的诡异氛围,让段晓棠心有戚戚,低声问道:“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要真打起来,拉架还是帮孙无咎打架?
李君璞断定,“不会。”大局为重。“为何觉得会打起来?”
他们自幼是大家族里长起来的,小时候动手还可以说年纪小不懂事,及到年长,为了脸面也会忍下去,大不了不理会便是。
段晓棠:“因为我觉得我不会忍。”不当面闹起来,也会背地里套麻袋。
李君璞用四个字下结束对话,“这是长安。”想混下去,得遵守一定的规则。
李君璞早知道,段晓棠三人都是不会看眼色的,并非驽钝,只是更在乎自己的感受,不大在意旁人的看法,
哪怕公认心思深的祝明月也是如此,当她开始琢磨旁人想法时,肯定要暗戳戳搞点事情。
大部分时候三人的喜怒哀乐表达简单而直白,比李弘业这个八岁小孩都好懂。
家庭简单,独生子女,捧在手里心长大,没摔过跟头……李君璞甚至怀疑,段晓棠早些年敢跟她父母跳脚。
李君璞遍数身边,顾盼儿是独生女,白秀然姐弟也受家中宠爱,都没有养出这般“唯吾独尊”的性情。
一个人是意外,三个人都这样,只能说家乡风气如此。
李君璞嘴上说着守规矩,但教训冯睿达不见手软,可见心底也不是个循规蹈矩的。
杜乔招呼人,“走,走,去白家。”
胜业坊一行人汇合走在一处往白家去,不想沾高家和孙家的浑水。
林婉婉两边都来过,从未意识到白家和高家距离这么近,不说如柳家李家比邻而居,但走几步路就到了是真的。
林婉婉悄摸同祝明月说小话,“我以前看小说,这种时候最容易闹出事来。”
比如借着下婿的机会,给白湛来个狠的。
祝明月唇角微微翘起,“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孙家人全体出动,难道是顾念骨肉亲情,还不是看在利益的份上。
这时候哪怕有人私底下想闹事,他们也会先动手按下去。
林婉婉啧啧道:“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她十几岁的时候,脑子里最重要的事是学习,剩下的一点点空当,想的是好吃好喝好玩。
而这群大吴高门十几岁,想的是成亲生子,家族兴衰荣辱。
与之相比,真的是晚熟。只长个头,不长心智。
哪怕现在混到二十郎当岁,更多的也是随心而为,而非考虑家族利益。
哦,对了,她们也没有家族。
祝明月在白家见到不少熟人,包括南北衙的将官家眷。
将官们本人没来,但家眷来了。
实际白家和南北衙本身没多大关系。
祝明月见裘彦慧也在其列,“夫人怎么过来啦?”
裘彦慧小声道:“三娘下的帖子。”
白湛的婚事实在举办得仓促,加之近来朝堂动荡,原本拟邀的宾客未必合适。
白隽实在不想小夫妻两场面冷清,放开门槛,能来的都来。
白秀然便请了一干南北衙的家眷过来充人头。
别说裘彦慧等人心里不打鼓,原先牛家也是突然行事大变,广宴宾客。
但悄悄打听一番来龙去脉,了解大概。
孤女自幼寄养于舅家,舅舅帮忙订了亲。现在舅舅受牵连即将远去交趾,贬官认了,没想过找人求情。但临走前担心外甥女往后无依无靠,想看着两个小儿女提前完婚。
但凡了解内情的人,谁不道一句,高行之慈爱。别说舅舅,亲爹能考虑到这份上的都少。
另外只能感慨一句,白家守信厚道。人费尽心思广邀宾客,就没有捧高踩低的心思。
两方都做得体面厚道,唯一可能不大高兴的就是孙家,早年旧事又被人翻出来。
人性和伦理兼备的故事,最是引人深究。
系出名门,兄弟撑腰,生儿育女,但为人继室,彷佛天生矮了一头,丈夫一死,连带儿女一起被撵回娘家。
但更多人是暗自指责孙家不孝不友悌。
裘彦慧也是继室,还没有子嗣傍身,但有诰命有俸禄。私下琢磨万一往后重演孙家旧事该如何。
哼,她才不忍呢!
三人参加一场热热闹闹的婚庆活动,回到家里的表现就比较“没良心”。
段晓棠:“总算遇上一个去交趾的人。”那些蒙尘的热带种子。
祝明月:“怎么给?”说起来不是喜事,她们凑上去,指不定适得其反。
林婉婉:“给我吧,我去找无咎他们说。”
说来她们只认识孙家兄妹,和他们的舅舅高行之真心不熟。
段晓棠格外提醒,“婉转点。”
林婉婉点头,“嗯,知道。”
等到孙无忧三日回门后,林婉婉估摸高家的兵荒马乱已经过去,方才将孙无咎夫妻两约到医馆来。
林婉婉:“家里现在怎样?”
封令姿低头,“舅舅帮我们置办了一个小宅子,往后搬出去另住。”
孙无咎:“家人都留在长安,舅舅孤身赴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