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晓棠恍然想起,吴越口中,不仅少有提及吴岭,更从来没说起他的母亲。
只能不咸不淡地安慰道:“都是意外,你不必为此自责。”
吴越陷在自己的情绪中,“我曾想查访关于她的点滴,却发现一无所知。”
是不是连吴岭,也不记得她了!
段晓棠忽然觉察出一点细枝末节的东西,譬如吴越其实是庶室所出。
但河间王府行到今日,没人会再计较他的出身。
段晓棠蹲下身,与坐着的吴越平视,“知道吗?以前父母不许我吃一些东西,比如辣条,说对身体不好。”
“等长大能做主了,曾经有段时间,疯狂买辣条吃。”
“因为我在补偿,小时候求不得的自己。”
爱是常觉亏欠。
用吃食比喻一个活生生的人,或许不恰当,但这是段晓棠能找到,最相近的形容。
吴越:“有用吗?”
段晓棠:“心理上会好受些。”
吴越:“心理?”
段晓棠:“因为辣条吃多了,真的对身体不好。”
吴越扑哧笑出来,转而问道:“晓棠,你喜欢孩子吗?”
段晓棠正色道:“我只喜欢别人家的孩子。”
吴越第一次听到这么新鲜的说法,“为何?”
人不都是爱亲生的吗?
段晓棠:“因为别人家的孩子,只用高高兴兴陪玩。”
“不喜欢、讨厌了、哭了、闹了,都可以扔给他父母。”
“亲生的,只能砸自己手里!”
吴越点头,“有道理!”
段晓棠再给吴越灌点心灵鸡汤,“其实孩子对父母的爱更无私,因为他是你的镜子,满心满眼都是你。”
但等吴越回王府,发现宝檀奴半点不似昨夜依赖自己。
黑又亮的眼珠子,只盯着摇车上悬挂的红布球看,不往亲爹这边转。
暗骂信了段晓棠的鬼话!
长安城中渐渐有了寒意,徐昭然换上新衣。
白秀然窝在懒人沙发上,从《三国演义》抄本中抬起来,微微点头,表示肯定。
“样子倒是不错!”
不知说的人,还是衣裳。
徐昭然摸摸挺括的面料,“比裘皮丝绵轻便。”
白秀然关心道:“冷不冷?”看着有些单薄。
徐昭然:“还好。”
室内紧闭门窗,甚至觉得有些热。
祝明月这个八竿子才打得着的股东,惦记给徐昭然做衣裳,比白秀然还勤快。
她现在有钱有人手,不必像毛衣似的,抠抠搜搜,先紧着徐昭然来。
每人都有,好东西,当然自己人先用。
大手一挥,何春梅带着几位转职毛衣工的绣娘,再度捡起老本行。
将四野庄新织出来的羊毛呢裁剪缝合。
设计稿先让几位女股东的过目,至于男人的意见,见鬼去吧。
成品一出来,林婉婉只有四个字,“德里德气。”
祝明月全当她是夸赞了!
其他人穿还好,唯独杜乔,左看右看,只觉得有些别扭,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难看不至于,但没其他几人穿着气质卓然。
衣裳只是衣裳,半点没起到加分作用,只能归结到是脸的问题。
很久以后,祝明月灵光一闪,忽然想明白,大概设计之初,就没考虑过杜乔的死活。
从南衙点卯出来,范成明忽然拈起段晓棠的衣袖,连带把胳膊也抬起来。
段晓棠疑惑道:“范二,发什么癫?”
范成明眼睛都快看成斗鸡眼,才下结论,“你和徐千牛,穿一样衣裳?”
段晓棠一拳将范成明的蹄子砸开,“眼瞎呀!颜色样式都不一样。”
范成明:“料子一样。”
他们看衣裳,先看的是料子。
“挺软和的。”
段晓棠:“出门左转恒荣祥,谢谢惠顾!”
他们用同一家店的布料。
范成明:“恒荣祥不是卖毛线吗?”
段晓棠面无表情道:“也卖布了!”
范成明:“你们穿的不错,我也去买一匹,我和我哥一人一身。”
世界上最大的错觉就是,模特穿好看,我穿也好看。
段晓棠化身销售员,“也有鲜艳的颜色,要不给你娘子嫂子做一身?”
范成明点头如捣蒜,“说得对!”
一家人就要穿得整整齐齐,急忙忙带随从去挑布料。
庄旭负手慢慢踱上来,他和段晓棠学过一个词,“你就忽悠他吧!”
段晓棠没有半分负罪感,“我是救他一条狗命!”
惦记给哥哥做衣裳,忘了妻子,像话吗?
像范家的情况也蛮好的,范成明和他哥混一块,俞丽华和陈灵芝也能处到一起,各过各的。
庄旭玩笑道:“你竟然不打算白送?”
段晓棠正色道:“挺贵的,送不起!”
转头庄旭就知道有多贵了。
范成明买货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空落落的荷包,在段晓棠眼前晃荡。
“你没告诉我,这么贵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