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茂瑞带弟弟妹妹,纯属来玩,认识认识新朋友。
左厢军将官总体年龄偏轻,就算有儿女,年纪也不大。
先前想的是总有同僚会带孩子来,有两个大龄儿童照应着,总不至于太乱。
谁能想到,全被娃娃头林婉婉收拢了。
梁善静:“林娘子很是喜欢孩子,待他们也和善。”
晁瑜英轻声道:“嗯。”
她因为身体原因,去济生堂次数多,有一回撞见林婉婉某个弟子,因为背不下来书,偷偷躲在墙角抹眼泪。
弟子如此好强,想必为人师者要求严格。
刘兰芳多喝了几杯葡萄酒,面色微微泛红,此刻脑子和嘴就有些松懈了。
刘兰芳:“老家的人说,富贵人家过日子,都住大宅子,出入要几个美貌妾室相随,才叫体面。”
可段晓棠一个将军,院子不大但收拾得齐整,日子过得也是寻常,没有特意充门面。
梅春儿帮忙描补道:“这就是村人说的村言,我们当家的说过一个笑话,说乡下种地的,都以为皇帝挑担子用的是金扁担。”
梁善静扑哧一声笑出来,“段将军说的是不是?”旁人想不到这么损的词。
梅春儿:“我也不知他从哪儿听来的。”反正不是刘耿文能说出来的笑话。
梁善静担心她们初入长安,听些风言风语左了心性,提醒道:“日子都是人过的,食不过三餐,睡不过三尺。”
实则日子就是分三六九等,如刘兰芳等人看梁善静已是优渥,但她去真正的豪贵之家,也会为他们豪奢而咂舌。
梁善静:“大宅都想要,但谁说美婢娇妾是体面?官职爵位高低,子弟是否出息,这才是真正的体面。”
一针见血道:“那都是人前哄人玩的,背后说不定嘀咕家风不好呢。”
当然,若立志做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另当别论。
梁善静拿自己开涮,“若是如此,我给温六找几个兄弟,他就有多体面了!”
周围人纷纷笑起来,理是这个理,但也明白这话只有梁善静能说。
他们夫妻俩自幼相识,家世相当,知根知底,旁人总少了几分底气。
梁善静归纳总结,“所以这种客套话,我们自己不能信,”手往正房方向一指,“也不能叫他们信。”
归根结底就一条,对自己有利的奉为圭臬,对自己不利的弃如敝履。
梁善静还有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理由,虽然段晓棠常把过不下去就离的无情话挂在嘴边,但另一面何尝不是过得下去时,就要尽量给足对方尊重。
段晓棠三人察其言观其行,很是厌恶那些左拥右抱、内帷不宁的人。
温茂瑞行事,梁善静有把握。但尹金明等人穷人乍富,若被长安的花花世界迷花了眼,行差踏错,往后还不知如何。
交浅言深,她和刘兰芳等人说到这份上,已是仁至义尽。
梁善静对温茂瑞如今的上司,很是满意。不光是本事能力,也因为段晓棠的道德洁癖,很是刹住了一些歪风邪气。
屋里酒气冲天,段晓棠出来透气,顺便留出空间,让他们好生喝酒。
客串扔沙包,水都放到太平洋了,正儿八经的将军,沙包打不中人就算了,还一个一个往人怀里塞。
林婉婉见事不对,连忙把扰乱“物价”的人推走,他们的沙包必须有含金量。
段晓棠无奈只能搬张椅子,坐在正房屋檐下看一群小孩玩乐。
不一会儿,察觉身旁有异,抬头问道:“出来透气?”
唐高卓点点头,“嗯,多喝了些。”
段晓棠另指了一张凳子,“离我远点,熏。”
唐高卓一时语噎,换个多思多想的,还以为段晓棠对他有意见呢。殊不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唐高卓犹豫许久,方才说道:“将军,我有一件事一直没想通透。”
段晓棠没想到有做知心姐姐的一天,“私事?”
唐高卓缓缓点头,“嗯。”
段晓棠丑话说在前头,“不保证能给完美的答案,你也知道,我的想法可能和大众不一样。”
唐高卓:“我打听出来,是谁把我‘卖’去绛州了。”被推出来的替罪羊怎么可能认。
段晓棠:“哦,放不下?”
想也知道此人的画像,在刑部位高权重,不一定和唐高卓有过节不满,只是想做人情时,挑出几个软柿子,觉得唐高卓的名字有些刺眼,就选中了他。
简单说来,运气不好。
唐高卓的命运忽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翻转。
人人都说是因祸得福,但谁想过他陡然外出变外放的彷徨。
段晓棠:“你咽不下这口气,但对方权贵显要,想讨个公道却无能为力?”
唐高卓闷声回答:“嗯。”
段晓棠翘起二郎腿,环手抱胸,吊儿郎当道:“你现在想报复无异于以卵击石,而且右武卫和刑部八竿子才打得着,想抓他的把柄不容易。”
“我的意见就是,专注自身,努力往前走。”
唐高卓有些失落,没想到连段晓棠都劝他放下。
孰料段晓棠的话还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