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而庄严的朝阳内殿里,陈设简约而不失雅致。一盏盏精致的宫灯亮起,灯罩上繁复精美的图案将烛光衬得更柔和几分。
龙涎香味还残留在殿内,却未燃新香。
皇太后没想到明德帝如此直白,就撕开了这层薄如蝉翼的真相。
这是一点也不遮掩了啊。
皇太后恨极。
越是恨,她越要稳住。
她反问,“皇帝觉得是哀家下毒要让你死?”
明德帝嘴唇发紫,疲累至极,闭着眼睛道,“不然呢?朕想不到还有谁会这么想让朕死!”
皇太后双眉紧锁,眸中寒光闪烁,嘴角紧抿成一道冰冷的直线,脸上布满了不悦的阴云,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怒气。
她恨恨吐出一句话,“皇帝是被时安夏那小姑娘给离间了!”
她并未指望明德帝回话,继续道:“她是不是告诉你,她经历过前世的所有事然后重生回来了?她是不是告诉你,上一世,你被哀家下毒害死了?”
明德帝倒是想看看这老太婆要如何说,只闭着眼睛,一脸痛苦得发青的模样。
他自来知道,皇太后远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她暗里的手段,还多着呢。
皇太后眼眶中蓄积着浑浊而深邃的泪水,嘴角微微颤抖,仿佛每一丝抽动都承载着无尽的哀伤与痛心。
她双手轻轻交叠于胸前,指尖微微发白,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内心的痛楚与挣扎,整个人被一股沉重而哀伤的氛围所笼罩。
她沉沉道,“皇帝,接下来哀家所说的话,你一定要听好。这个世上,不止时安夏是重生的,哀家和时安夏那个庶出姐姐时安柔都是重生的。”
明德帝:“!!!”
这!朕要装不下去了!
就,很想骂人!
朕一个帝王连做梦都难,你们一个个全是重生的?
朕不信,绝对不信!
皇太后坐在轿椅上,面容苍老而憔悴,眼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哀伤。
她嘴角微微下垂,勾勒出一抹难以掩饰的痛心。那双曾见证无数风雨的眼睛,此刻湿润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没有落下。
“哀家要告诉你的是,前世给你下毒的人是李清慧!但这一世,是时安夏和岑鸢两个人。”
明德帝的心累极了。
要不是经历过曾经的种种怀疑,但凡心不坚定一点,就会被太后给套进去。
他就知道,皇太后比他想象的聪明很多。
以前他迟迟没与她闹翻,便是知道她诡计多端,尤擅蛊惑人心。
瞧,这不就来了?
听得皇太后道,“晟儿前世今生一直钟情的人都是时安柔,而时安夏却自恃是嫡女,不止打压庶姐,还意图争抢晟儿的宠爱。
她一直嫉妒时安柔,从未停过!她趁着晟儿酒醉,扮成庶姐爬床!她分明只是晟儿的一个暖床丫头,重生回来就编故事骗所有人!
时安夏!一个暖床丫头而已,连妾都算不上。
最后竟然骗到了皇帝你的头上!她离间咱们母子的感情!咱们母子走到这一步,每一步都是时安夏的手笔!”
明德帝沙哑着嗓音问,“虞阳长公主呢?朕的长姐,难道也是时安夏设计的手笔?难道不是皇太后亲手……”
皇太后泪眼婆娑,“皇帝,哀家错了!哀家那时气你不听话,盛怒之下确实做了错事。哀家是受了婵玉公主的怂恿啊!”
她想骂人!明明在说时安夏,是怎么又拐到虞阳长公主身上了?
她得拉回来,“皇帝,时安夏是不是跟你说,荣光帝败了北翼的江山?是!确实是荣光帝败了北翼的江山,可荣光帝是翎王,不是晋王啊!”
明德帝:“!!!”
除了默念几句“心诚志坚”外,真的没有任何一点办法能抵挡这个老太婆的蛊惑。
他小时候为什么会养在她膝下,就是被她舌灿莲花的功力给骗了。
皇太后又道,“你想想,你向来看不上晋王,又怎会传位给晋王?皇帝,你好好想想!哪怕现在,你想想你会传位给谁?你会传给晋王吗?你不会!你还是会选择传给翎王!对不对?”
明德帝的圣旨上,的的确确由他亲手写着传位给翎王。
因为时安夏说,瑜庆帝根本不堪大用,她又把翎王请回来登基。后来,翎王开创了北翼盛世。
所以他也是有好儿子的!
抛开他对时安夏和岑鸢的信任不谈,皇太后的话……其实也有可信之处。
就算时安夏没说那些话,审视下来,似乎也只有翎王继位是最合适的。
长子残疾,不能做太子。
二皇子……肯定是不能继位的。
三皇子晋王,蠢!不用考虑。
老九太小,难当大任。
只有老四了!
皇太后得意的目光流转,沉了沉心思,又道,“翎王登基后,大开杀戒,把所有兄弟姐妹们全杀光了。他重用奸臣,贪图享乐,北翼朝堂混乱不堪。哀家……哀家没能保住你重用的臣子,许多世代忠臣,死的死,伤的伤……”
“别说了!”明德帝痛苦地闭着眼睛,青紫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