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发小过生日。”
声音很低,低且沉,没有像往常那样懒洋洋地拖着尾音,好像不再是那副漫不经心,又游刃有余,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
戚瑶顿了两秒,先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然后才迟钝地回顾他这句话,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
她记得这个人,那个打电话来让他回消息的朋友。
栗子收拾好了东西,在门口等她,戚瑶犹豫了一会儿,给她比了个手势,让她先去车上。
等到栗子反手带上门,房间安静下来,戚瑶才小声问道,“怎么呢?”
那边又不开口了。
怎么感觉怪怪的。
戚瑶迟疑着问:“你喝酒
了?”
这次倒是回得很快,声音很轻,“一点儿。”
戚瑶皱眉,想起他前两天略有点咳嗽,“感冒了还喝酒?”
喻嘉树忽地笑了一声,“只有一点点。”
“那你快进去吧,降温了,外面凉。”
“不想进去。”
喻嘉树站在屋檐下,敛起神情,淡声道。
江旬的新酒吧开在市中心,一条浅浅的巷子尽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入了冬,天色渐黑,风凛冽而萧瑟,路边的小贩还没有出摊,往日繁华热闹的巷口,此刻显得孤寂异常。
那边顿了片刻。
有轻微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她的袖口摩擦柔软厚实的大衣外套,仿佛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受到温暖。
接着女孩儿声音轻软,温柔中带了点困惑,问他怎么了。
喻嘉树撩起眼皮,望着巷口萧瑟而无形的风。
枯枝落叶打着旋儿被卷到脚边,无端让他想起那个勇敢、真诚又大方的采访,想起温软桃花眼里蕴藏的无穷力量。
想起那封陈年旧信字面下的隐喻。
“……戚瑶。”
良久,他似乎叹了口气,垂着眼看那张单薄的纸,声音里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字一句道。
“你的信,我看到了。”
-
戚瑶到燕啾发的地址时,夜色已经彻底降临。
车窗外的天幕黑而沉,墨浓处,甚至显出几分深沉的蓝色。
车门缓缓拉开,戚瑶睫毛颤了颤,躬身迈步下车,呼吸间带起轻微的白气,在空气里一触即逝,如云烟般弥散。
栗子在后面急急忙忙给她递围巾,戚瑶却好像无知无觉,站在巷口,恍若未闻。
小摊小贩陆陆续续开始出摊,戴着厚重的帽子和手套,卖烤红薯的三轮车行驶到路口,老板下车,摁亮简陋木板旁边的灯泡,暖橙色的灯光照亮方寸天地。
灯芯亮起的微弱声响,恍然拉回神志。
戚瑶抬脚,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旧式炸爆米花的黑色圆筒摆在地上,老大爷一边摇着摇杆,一边跟旁边卖糖炒板栗的阿姨说话。
阿姨正往臃肿的棉服上套袖套,端起大锅,给炉子开了火,用方言爽利大方地回应着。
接着“啪嗒”一声响。
沿路的灯火都陆续亮起。
原本寒冷萧瑟的城市一角被点亮,随着她的步伐,一点点闪烁,像绵延在街巷里的银河星带。
男人站在巷子尽头的屋檐下,身姿颀长挺拔,脖颈却微折,垂着眼,一错不错地盯着面前循环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视频,仿佛凛冬覆雪的松。
一墙之隔的嘈杂喧闹仿佛跟他全然无关,世界变成了可有可无的陪衬。
手机屏幕倔强地亮着,反复播放着这段简单到极点,却又不知道被看了多少遍的视频。
主持人挂着礼貌的笑容,问身旁的
人,你出演了这么多令男主角念念不忘的白月光角色,是不是学生时代也如此受人喜欢?
画面中央,眉眼清澈的女孩儿顿了两秒,似乎想到什么,倏地弯起眼角,缓慢地摇了摇头。
“不是的。”她说。
“我的学生时代非常非常普通,甚至可能比你们所有人都还要不起眼。”
声音很轻,音质温软,带着点清冷,吐字却清晰,绵软地咬在唇齿间,带了些回忆的缱绻意味。
安静,平凡,不合群。
这是她少女时代挥之不去的底色。
戚瑶神色带了点怀缅,却还笑着,“我只是一个,离我的星星十万里远,只能窥得一角光亮的普通人。”
“怎么会呢?”主持人明显怔愣一瞬,大概是在惊讶与好奇中徘徊,接着往下问,“那你有做过什么最让你记忆深刻的事情吗?”
“有啊。”戚瑶笑起来,片刻后,又敛住,轻声道,“我给他写过一封信。”
敛眉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其实我给他写过很多信,但这封最特殊。”
“特殊在哪里?”主持人笑着八卦,“是情书吗?”
戚瑶唇角的弧度慢慢消减,唇线平直地抿住,睫毛颤了颤,握着话筒的手指攥紧,良久,才道,“特殊在于……”
“那是一封,他永远不会知道的情书。”
学生时代的喻嘉树从来不缺情书。
十七八岁的少年,家境优渥,相貌出众,待人泾渭分明,距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