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月驻足,眼皮微抬,“你不必寻我,我自会来。”
说完,头也不回地下楼离开。
叶婉婉想了想,还是觉得奇怪,追出去时,人却已经不见。
关月离开烟云楼之后,预备原路返回,途径一个岔路口,步子有些迟疑。
最终,还是选择了另一个方向。
这是一条通往镇国公府的近路。
当初父母送她离开盛京,想躲开这里的风风雨雨。
她时常游历在外,有时也会偷偷回来,常走的就是这条路。
关月重新踏上这处仅容两人通过的小巷,不由得放慢了步子。
她伸手抚过青色砖砌的围墙,一步步朝西南方的那座建筑物走去。
往日人来人往的镇国公府门口此刻鸦雀无声,有蛛丝结在房梁和红漆柱子之间,夜风里微微晃动。
关月没从正门进,转过弯,翻过一处残破的豁口进到院内。
各式器具在摆在原位,只是早已没有了人烟味。
关月伸出指尖,轻轻抹过桌面,抬手一看,指腹沾了薄薄一层灰。
她缓缓搓掉,抬眸,目之所及皆是回忆。
耳畔是父母殷切的话语——
“辞枝,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切不可冲动行事。”
“盛京的烦心事你就别想了,别为我们担心,爹已经卸下了身上的担子,不会再有人为难我们的。”
“这里波云诡谲,你回京可要小心,别被人发现了。”
“近日盛京诸多闺中女子的婚事都被人利用了,幸好你不在府中。”
“这些年争来争去,爹也累了,如今陛下的旨意愈发让人摸不透,朝堂形势也逐渐不受控,急流勇退才是最好的。”
……
关月闭上双眼,长长地吐了口气。
父亲,母亲,你们兴许也没想到,当初费劲心思送我离京,如今我又回来了。
你们护了我半生,而现在,镇国公府的荣耀,自该由我来恢复。
她稳了稳心神,走到容青的书房里,想看看还有什么遗留的物件。
成为关月后,她打听到朝廷给的说法是,在流放漠北途中,父母被山匪截杀,可她当时就在现场,那些人训练有素,武艺高强,根本不像是山匪。
还有她在京郊的屋子,半夜起火,却说成是她误翻火烛,焚烧身亡。
这件事背后,到底是谁在做推手呢?
爵位被剥夺,全家流放,关系紧密的同僚也受到牵连,镇国公府大势不在,早就没有了赶尽杀绝的必要。
父母到底知道什么,会引来这样的祸事?
关月在书房里翻找一通,连书本夹页都仔细看了,没发现任何一处异样。
书房里也不见暗格。
她叹了口气,双手撑在桌上,只觉得有些疲惫。
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又找不到线索,还真不是一般的难。
夜已深,关月不再逗留,很快就离开了镇国公府,回了松涛苑。
迎香还是规规矩矩守在门外,见到关月,立马跑了过来,压低声音,“小姐,您可算回来了!你出去了这么久,可担心死我了!”
她一面絮絮叨叨,一面观察周围有没有人偷窥。
等进到屋子,才彻底放松下来。
她替关月将脸上的妆容卸掉,露出她原本素白的脸,才缓缓绽出笑脸。
“小姐还是这样好看。”
关月笑了笑,用清水简单洗了把脸,就躺上了床,“今日太累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
“好,那小姐你早点歇息,我就先出去了。”
关月应了一声,突然又想起一件事,说道,“迎香,烟云楼和张敛那边,你帮我盯着点。”
“明白,小姐放心。”
……
几日后,关月订的衣裳终于做好了,烟云楼那边也传出了消息。
今晚,正该叶婉婉弹琴演奏的日子,而张敛下午的时候就出现在了烟云楼附近的茶馆。
按照他的习惯,一般晚饭之后,便会进去。
关月将红衣穿在里层,外面套着那日去烟云楼穿过的衣裳,伪装打扮后,在天边黑白交接的时刻,踏进了热闹的门槛。
她特意在二楼寻了个位置,便于观察堂下局势。
台上丝竹声起,叶婉婉坐在最中间,素手一拨,流畅的音节便淌了出来。
她在琴艺上确实有天赋,短短几日光景,就已经十分熟练了。
“诶,今日婉婉姑娘的曲子不一样啊。”
“以前好像没听过的,怕是新近谱写的吧?”
“这好听,还带有异域风情,我喜欢嘿嘿。”
“喜欢也轮不到你啊,张公子还在这儿呢!”
……
关月眸子一扫,便瞧见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张敛。
他斜靠在椅背上,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撑着额头,瞬也不瞬地盯着台上的人。
目光带有极强的掠夺感,还有一份视为己物的笃定。
关月知道,这是成了。
等到一壶茶过半时,叶婉婉退场,张敛也跟着离开座位。
关月没有着急,继续端着杯子,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