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砂砾的烟尘。
而头顶湛蓝色的千罗阵却毫发无损,继续像发光的水母一样律动着。
肖兰时闭上一只眼睛,思忖着。
忽然,身下传来一阵热闹的喧腾。
“师兄!接住了接住了!”
“这儿呢这儿呢!肖公子在这!”
“来,你,别站着光看了,快,搭把手。”
诶?
肖兰时仰面望天,身下有无数只手将他传递着。
然后平平稳稳地送到二韩面前,往地上一矗。
还没等韩珺开口,韩林立刻拥上来,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泪:“肖公子,还好你没事,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要不是见识过他的变脸功夫,肖兰时说不定就信了。
肖兰时:“要我哄你吗?”
韩林点点头。
肖兰时双手抱臂,站在原地不动,反倒是脸上的表情很是无语。
韩林余光瞥了一眼,立刻不哭了,袖子抹了两把脸:“不用,不用。肖公子,我特别擅长自我安慰。”
肖兰时:“看出来了。”
立刻,韩林又换上一副神色,双眉紧皱,看上去真情实感:“肖公子,我知道你侠义心肠,可这哭河里的东西,本身就是除不净的。只要想活在萧关,就要有人死,我们没办法。”
肖兰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仿佛在认真听。
韩林继续道:“肖公子,你也知道,总共有四十多万人口要倚靠萧关这块地活,如果不能让河妖吃饱,它就会主动去向城区觅食,到那时候,得有多少人要死于河妖手下啊。更何况,您是金麟台的,更是肖家的,有些道理,自然比我要更懂。”
肖兰时点头如捣蒜。
韩林又道:“我们的确是实在没有办法,要不然……”
“停,”肖兰时打断道,“说这么多,不就是让我别再砍你们的大水母了吗?”
韩林点点头,他身后一排排弟子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肖兰时跳过他们,目光落在韩珺身上。
以往看他的时候,他身上总是穿那身流光锦特制的族袍,和人说话从来都仰着头说,好像脖颈那块有什么治不好的大病,肖兰时别提有多烦他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他引以为傲的头发乱得正打着结,素衣上落满了脏水滴,将他本就瘦削的肩膀勾勒得更加瘦弱。
韩珺望过来的时候,像个向大人请求糖果的小孩,眼底里满是渴求。近乎卑微。
肖兰时差点认不出那是谁了。
“好吧。那我就不砍了。”他说。
忽然间,韩珺眼里的光全部熄灭了。
悄无声息地在一声声如释重负的喘息声中。
韩林显得很高兴,大笑着说了许多话,但肖兰时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
我说不砍了,就那么让你们高兴吗?
他盯着韩林堆满笑纹的脸,走上去。
身后的河妖拍打水面的声音还在此起彼伏,那么让人胆战心惊的声音,你怎么就听不见?
有小孩在哭着叫娘亲,还没完整地喊出来就被水声斩断了,你怎么敢听不见的?
肖兰时站在五星阵中,光芒从他的脚下漫上来。
问:“你怎么敢的?”
韩林笑容一僵:“什、什么?”
突然,肖兰时双手紧握住五星阵中间的长剑。
韩林大喊:“快!阻止他!”
可已经晚了。
随着长剑拔出,地上的五星雪融一般消退着,叮得一声破碎,千罗阵一瞬间在天上炸成绚烂的烟火,无数星点像雨一般洒落下来。
紧接着,哭河上刮来的飓风呼啸着吹来,水面上怪物一声声鸣啸便如洪水一般倾泻涌来。
衣袍纷乱中,韩珺突然被人从身后踢了一脚。
一转头,肖兰时顶着飓风喊:“还愣着干什么?现在这事算不到你头上了,河妖吃进去的人还没被它吞噬,你不赶紧救救你相好的?”
韩珺急道:“他不是我——”
话音未落,银色剑尘便迎风直奔哭河:“我去对付河妖,你趁机把百姓赶到河畔上,河妖不吞活人精元它就会变弱!”
韩珺向肖兰时背影望了一眼,便立刻奔向波涛。
满是腥气的大风还在刮,吹得人挣不开眼睛。
弟子好不容易凑到韩林身旁,大喊:“师兄!珺公子向哭河边跑过去了!看样子,是去救王琼公子去了!这下珺公子算是叛族了吧?我们只需把此事如实汇报给家主,那家主必定……”
“妈的!”韩林怒骂一声。
他转头对弟子吼道:“所有人,把渔民赶到河畔!不要让韩珺靠近哭河!”
弟子:“师兄?你何必管他呢?若是他出了什么意外,师兄你便是千钟粟不可撼动的继承人,到那时候——”
砰!
韩林结实的一掌便劈下来。
“我他妈说救他,你没听见?!”
“是——!”
湛蓝色的身影鱼一样洒入漆黑的河畔,将渔民从风涛中拉出来。
狂风中,韩林在人影散乱中四寻。
忽然,他定睛望着不远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