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走出通道时,老黄正坐在树下。
他双眼紧闭,仿佛一尊雕塑,纹丝不动。
长生刚要开口,老黄眼睛倏地睁开,两道精光一闪即逝。
他如往常一般,招了招手。
这次,长生没有动。
老黄再度招手。
长生干脆扭过头,装没看见。
老黄哂然一笑,大步迈到跟前,接过食盒。
他自早上喝了一大碗米粥,整天再未进食。
饶是功力深厚,这会儿也饿得头晕眼花。
当即打开食盒,取出碗筷。却见米饭之上,放着半只烧鸡。
虽然不知今日有甚喜事,还是心情大悦。
抓起烧鸡,狠狠啃下一大口。
只是还未吞下,就听长生喊道:“前辈,最后一顿饭,慢点吃。”
老黄嘴角一抽,烧鸡又掉回碗里。
“何出此言?”
“师父说,道观位置偏僻,香火稀少,家师年纪已大,小子尚且年幼......”
“所以?”
“师父说,要带我离开道观,去山下集镇开个医馆谋生。”
“这......”
老黄愣住了。
他自幼家境富裕,向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从读书,到考状元,再到做官,习武。
活了一百多岁,从来没有为钱发过愁。
更未曾想过,有一天,自己竟会断粮。
可当初他能杀出重围,已是奇迹。又哪里顾得上携带钱财。
当然,以黄裳的身手,若是愿意客串一把江洋大盗,弄些钱财也是轻而易举。
可他曾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又做官多年。
就算再落魄,也不屑去干这些勾当。
长生道:“师父说,山上遍地是吃食,前辈武功高绝,想来不会饿着。”
黄裳摇摇头:“君子远庖厨。不妥。”
长生又道:“师父说,前辈若不嫌弃,不妨与我们一同下山。”
黄裳又摇头道:“老夫仇家太多,下山之事,更为不妥。”
长生早就料定他会这般回答,当即摆出一副为难神色。
沉默良久,长生才结结巴巴道:“师父说......让我去什么门外唱名.......”
黄裳接道:“是东华门外唱名。”
突然,他猛地一拍大腿,惊声道:“不对,你师父必是找好学堂,盼着你能勤学苦读,日后考个功名,便能光宗耀祖了。”
长生也不搭话,只摆出一副呆萌表情。
“不是说要下山开医馆吗?”
“傻小子,你师父若要开医馆,早就去开了,何必等到今日。老夫与你太师父是过命的交情,你师父怕是觉得不好开口,才编了这么一个理由。”
长生痴痴道:“可我们都下了山,前辈怎么办?”
黄裳心中感动,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又过了半晌,长生突然道:“小子倒是有个主意。若是前辈愿意每天花点时间,教我读书、习武,师父可就没理由下山了。”
黄裳当即拍手称赞:“不错,确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一听这话,长生纳头便拜,又连叩几个响头。
行完礼,还扯着嗓子喊道:“老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这番拜师迅雷不及掩耳。
黄裳张大嘴巴,久久说不出话来。
凭空收了一个聪明乖巧的弟子,按说应该高兴才对。
可不知为啥,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直到长生离开,他才慢慢惊醒过来,方才侃侃而谈、掌控节奏的人,不过是个七岁幼童啊!
不过大宋朝盛产神童,对于长生的表现,黄棠虽然惊讶,却也能够接受。
长生回到道观,将拜师之事一说,又把老道惊了一遍。
看着师父张嘴结舌的模样,不禁心中暗爽。
第二日一早,打完坐,诵完经,长生拎着食盒,又走进松林。
“学生给老师请安。”
老黄初时觉得被套路了。
可后来一想,能收下这么个学生,倒也不算太坏。
此时看到长生态度恭敬,心里渐渐认下这个学生。
“每日早饭后,一个时辰学文习武。”
“谨遵老师教诲。”
事关长期饭票,老黄教起学来,倒是干劲十足。
山上的启蒙书籍,只有一本《千字文》,老黄便逐字讲解。
按黄裳所想,《千字文》计有一千字。他每日只教一字。
再加一篇《百家姓》,便可混足三年。
三年后,他的武功早已大成,到时自然是下山报仇。
运气好,拼死一战,可以杀光仇人。
运气不好,丢掉性命,亦无所谓。
所以,由头到尾,他就没想过教长生武功。
老黄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下一个大大的“天”字。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今日,咱们就学这个‘天’字。”
长生缓缓蹲下,也捡起一根树枝,跟在后面写下“天”字。
老黄正要夸赞,长生的手却没停,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