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放下背篓,一屁股坐到地上,口中气喘如牛,方才这番动作显然并不轻松。
长生悄悄打量几眼,这人衣裳粗旧,打满补丁,长得脸大眼小,容貌极为寻常。
他提了提竹篓,竟纹丝不动,怕是有上百斤不止。
“阁下这是要去哪里?”
“俺从川中来,带点山货去府城卖。”
“这一大篓子,快一百斤了吧?”
“一百五十斤。”
“什么货物这么重?”
“盐。”
大汉语气骤然变冷。
凛冽的山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山野之中,此刻竟如死水般寂静。
大汉四下打量一番,突然道:“你胆子挺大,一个人就敢进山?”
长生奇道:“谁说我是一个人?我爹、我哥,还有大伯、二伯、三伯,都在山上打猎。”
大汉不由讪笑起来。
长生扬起脑袋:“我哥是村里最有名的猎人,箭法通神,还射死过一头大野猪哩。”
大汉面皮颤了一下,眼珠开始滴溜溜乱转,往四下打量。
长生笑道:“骗你的,其实那头野猪是自己笨死的。”
大汉再也抑制不住,眼中的小火苗开始欢呼跳跃。
他站起身,强笑道:“差点被你骗了,先前明明听到你自称道爷。”
长生用力点头:“被你说中了。我就是个苦命小道童,只有师父相依为命。”
大汉却又偏偏不信,“你穿的可不是道衣。”
长生只有一身压箱底的道衣,平时可舍不得穿。
“谁说穿道袍的,就是真道士?难道背竹篓的,就一定是背夫?”
被话一呛,大汉瞳孔猛张,布满血丝的双眼,狠狠盯住长生。
阿花似乎也察觉到异常,一对大耳朵瞬间竖立起来。
长生淡淡道:“救命之恩还没报,就想着过河拆桥?”
大汉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了片刻,他从怀中摸出一个丝绸钱袋。
“小兄弟,这些钱给你,算是报答救命之恩。别看袋子小,里面可不止五百钱。”
“大哥敞亮!嗯,劳烦大哥扔过来。”
“......”
“多谢大哥!你先走,我还要等我爹、我哥、大伯、二伯、三伯。”
“......”
大汉黑着老脸,背起竹篓,消失在山道上。
长生也没了继续探险的兴趣,干脆拿出干粮,和阿花饱餐一顿。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骗他?”
阿花摇摇尾巴。
“因为他先骗我的。能背一两百斤货物,走这条古道的,都是老背夫。你看他背肩挺直,哪有背夫的样子?况且,我在背篓上,还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阿花埋头吃饭,懒得理他。
“再说,我若不骗他,恐怕他早就动手了。若是真动手,为了保命,也只好杀了他。福生无量天尊,道爷可不是嗜杀之人。”
阿花冷笑不语。
“你不信?”
长生站起身来,冲着山坡喊道:“再不出来,我可真走了。”
不远的大树后,果然闪出一道身影。
没有背篓,大汉步伐极快。
他双目通红,嘴角挂着一丝狞笑。
“你咋知道俺没走?”
“其实.......我是瞎猜的。你如果不出来,我就真走了。”
大汉额头瞬间暴起几条青筋。
“小畜生,今日你死定了。”
“你不怕我的家人?”
“你当俺是傻子,都半个时辰了,你家人还没过来?”
“看来今天我死定了!”
“你跪下来苦苦哀求,俺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那就算了。临死之前,只想求你一件事。”
“说。”
“你杀我可以,但请饶了阿花,就是我的狗。”
“狗挺肥,正好炖了下酒。”
谈判破裂。
阿花怒目而视。
长生瞬间进入空灵境界。
大汉果然是个练家子,拳脚功夫极为了得。
不过正如老黄所说,有人练了一辈子,也只是个不入流。
这大汉的拳法、腿法,都很犀利,却唯独缺了心法,以至于空有架子,没有内力。
长生不敢硬接。
他以“蛇行狸翻”身法避开大部分攻击。实在避不开的,就以“飞絮劲”化解劲力。
只盏茶功夫,那大汉便累得汗如雨下。
“大哥,该补补了。”
大汉暴怒。
又是盏茶功夫,大汉彻底虚脱。
长生如今已是三流中境,所修内力更是绵延悠长,这番战斗下来,倒有些闲庭信步的味道。
看看时辰,是时候回家了。
当即往后退了几步,负手而立。
“我站这里,任你打三拳,绝不还手。”
大汉被骗惨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你不打,我就走咯!你杀人越货的事,可瞒不住了。”
“俺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