鬣狗。还不够强大的他找不到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就只能捡一点残羹冷炙。
——然后他学会去偷,再学会去抢。
他逐渐认识到实力代表着一切、而只有活下去——他才有资格去争夺更多的东西。
于是他跟上了那只飞到他面前的乌鸦,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血与火。最开始的一切当然很艰难,但他逐渐适应、逐渐开始以更高的要求来衡量自己。
组织对他来说不算是家,但像他这样的人,大约也仅有这样漆黑的夜晚才能容纳。
——而马尔贝克。那家伙当然和他不一样。从最一开始,那双眼睛里闪烁着的就是和他截然不同的东西。琴酒本能地感到厌恶和反感……但就像是在夜晚生活了太久,他已经意识不到那是什么——直到现在。
——哈。这家伙。原本还以为他是单纯地在BOSS面前伪装乖顺而隐藏野心……这不是有比他们所有人预想的都要更可怕的东西吗?
——别开玩笑了,黑的和黑的混在一起只能是黑的。
——沉溺在可笑的梦想中、试图伸手抓住阳光……啊,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才会溺死在这天真的欲望之中……
过快的思维中,身体顺遂着重力的移动反而变成了慢镜头。
琴酒能看到自己眼前的视线一点点的变化——而意识的最后,他听到了沉闷的“咚”的声响。
他的身体摔在碎石地上,然后没有了生息。
*
9毫米子弹穿透的弹孔中喷涌出汩汩的鲜血,躺在地上装死的赤井秀一抬起手挡了挡,然后又干脆把头顶塞了被击破的血包的针织帽也一并摘了下来。
他坐直身体,谨慎地审视琴酒的尸体、并确认他棘手的敌人已经彻底死亡才放松了一些。
“比我预想中的要容易一些。”
他的声音很平静。
“也没有那么简单。”上辻说,“你是他视之为平等的敌人。琴酒没有记住死人名字的习惯,但他一定会仔细用心地确认你的死亡。他刚才分心了。”
“哪怕你是马尔贝克,他也还会提防你?”
上辻轻声回答:“哪怕我只是马尔贝克,我也会提防他。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很相似,信任要被交付出去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他一边说一边挥了挥手,驱散飘到眼前的一丝黑雾。从这个角度他看不到狙击手的身影,但他知道诸伏景光和FBI的狙击手都注视着这里。
狂奔过来的卡迈尔张大着嘴。他的演技一般,所以赤井秀一最开始就没告知他这一切的真相,但这一次的目标是围剿琴酒,为了避免对方起疑心,他不可能孤身赴险。
“赤、赤井先生——这个、这个是……”
赤井秀一竖起一只手,示意之后再解释这些问题。他们的时间非常紧迫,这里的战局持续时间越久,组织方面就越可能产生怀疑。
“你最好再躺回去。”上辻说,“等一下伏特加要过来确认情况。卡迈尔探员,麻烦你对着琴酒的伤口再补一枪,这里等下要炸掉,但伏特加需要被放进来看一眼赤井探员和琴酒的尸体,最好不要给他们留什么破绽。”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几乎可以称得上没受伤的状态,对赤井伸手,后者迟疑了片刻,扣紧扳机:“位置?”
上辻按了按自己腹部左侧位置,然后又抬起头,对远处做了点示意。
500码开外的诸伏景光:“……回去可真的要对萩原道歉。”
他看着站在地面上的上辻侧身过去,更换了另一支狙击枪,然后瞄准、并猛地扣动扳机。
——一远一近两声枪响,赤井的耶利哥941在上辻的腹部嵌入一颗子弹,而诸伏的狙击贯穿了上辻的右腿,又在上辻的右臂和身侧连续留下两道擦伤。
被枪击的疼痛就像是电流从身体内侧炸裂窜开,但久经考验的年轻人只是微微皱起眉,然后抬手按住自己腹部的新伤口。
“我之后就该去鸟取县了。”他冷静地说,“没办法参与后续的事情。如果没有意外——”
“如果没有意外,后面的事情就都交给我们吧。”赤井秀一沉静地回答,“事到如今,也是时候收尾了。”
他们头顶的灰黑色烟雾已经彻底散去,夏日的阳光明亮地照耀下来。上辻看着赤井把卡迈尔驱赶到琴酒身后的位置,往他胸口砸了一个血包,又自己走回之前中枪的地方,躺平装死,这才快步挪到之前琴酒拿来当掩体的废旧大楼内,又举枪对准屋檐外的天空连开两枪。
这是给就在附近、装作被CIA阻拦住的伊森·本堂的信号。
——放伏特加进来看一眼赤井和琴酒的尸体,然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被救走……失血过多,他可以先避开第一轮审查,而等稍微恢复一点之后,如果BOSS有疑虑,他也有反抗的能力。
*
上辻祐希的目光掠过在光线中漂浮的灰尘。
——亲手背刺琴酒的感觉对他来说不算愉快,而这甚至已经是冷静地剖离开杀人这件事本身。
拆伙那么多年,他们也仍然拥有这样程度的默契。这只是因为哪怕彼此提防,他们也确实某种程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