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遇见弟弟的时候,我刚七岁,正是刚记事的时候。
遇到砾酱之前,在我的印象里,冬天是最无趣的季节。
不能吃冰淇淋,否则会肚子痛,还会被奶奶责骂。
要穿上厚厚的衣服,看着又蠢又笨,活动也不方便。
遇到暴雪天气,不仅不能出门,大雪还会压断输电线路、信号塔、掩埋道路。
停电、断网、出行堵塞,是冬天的常态。
直到那天。
父母结束了长达一年的出差,回到了家。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的雪比往常小了些。
大人们正为门前和房顶的积雪而头疼时,我正一个人坐在书桌前,一边读着故事书,一边等着父母回家。
【看到我长大了,爸爸妈妈会吓一跳吗?】
【不知道爸爸妈妈会带什么礼物回来,好期待……】
那个时候的我,脑袋里全是这种想法。
看到我长高,父母虽然嘴上说着吓了一跳,但脸上却完全没有惊讶的感觉。
父母确实带了礼物回来,只不过并不是我期待的零食或者玩偶,而是一个小宝宝。
他们的礼物,是弟弟。
当时的我,并不关心这个名为弟弟的存在。
在我看来,这个长得皱巴巴的婴孩,远不如零食、玩偶、刚读了一半的故事书吸引人。
就算父母告诫我说,姐姐要保护弟弟。
我也没办法切实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我只感觉,好麻烦。
就算砾的名字是我取下的,我也只是抱着完成母亲任务的心态,完全没意识到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
那时的我,只想着怎么获得父母的夸奖。
刚来家里时,理所应当的,弟弟和其他的宝宝没有区别。
吃饭只能泡奶粉喝、
动不动就因为饿了或者要上厕所而哭闹、
嘴里总是嘟囔着稀里糊涂的音节……
不能受冻、
不能磕碰、
不能……
什么都不能做。
【弟弟是十分脆弱的东西,一碰就坏。】
这是我当时对砾酱的印象。
当时的我,不擅长应对这个名为砾的存在。
不,说白了,我只是不擅长应对婴儿罢了。
害怕不小心弄伤他,而被父母责骂。
仅仅只是因为害怕被责骂,我就擅自在姐弟之间,构筑了一道高墙。
就这样过了三年。
我们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所以砾酱第一次向我寻求帮助的时候,我十分惊愕。
他拿着不知从哪里翻来的字典,揪着我的衣角。
砾酱一边双眼发亮,满是期待地看着我,一边用古怪、稚嫩、发音不清的语调喊道:
“内桑?”
“……是姐姐。”
我纠正了他的发音。
“欧内酱?”
“是姐姐。”
我有些不耐烦了,但……
看着弟弟亮晶晶的双眼,我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找我有什么事?”
我蹲下身子,将视线与幼小的弟弟平齐。
砾酱指着字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内酱(姐姐)——欧西液忒(教我)——”
看着这样的他,我瞪大了双眼,说不出话来。
往日里,只能请教大人的我,也能被人请教吗?
一股电流猛然从脊背爬上我的大脑。
第一次,被人信赖,被人依靠。
第一次看到弟弟害羞的样子。
第一次,被弟弟恳求。
原来,当姐姐是这样的感觉。
某种飘飘然的情绪笼罩了我。
“好…好啊……”
我的嘴唇不受控制地扬起:“姐姐一定会教会你的!砾酱。”
从那时起,我就改变了对他的称呼。
可能一个男孩子被叫做“酱”会有些困扰,但当时的我,觉得他前所未有地可爱。
所以才会叫他砾酱。
这对我来说,是弥足珍贵的回忆。
……
或许这么说不太好,但小时候的砾酱真的很笨。
不管是发音,还是写字,都学得很慢很慢。
尽管我很努力地放平心态,但有时候还是会被他气得想要放弃。
可每次,一旦看到他那闪闪发光的眼神,我的心情忽然就会平静下来。
他的眼睛就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
不仅能看到什么我看不到的东西,还能让人摒弃掉无关的负面情绪。
和一般的小孩子不一样,砾酱不怎么哭,即便是摔破了膝盖、不小心割破了手指,都只会默默地忍耐着。
比起他,在这方面我倒更像个小孩子。
除了经常向我请教文字读音和写法以外,砾酱几乎不和其他人说话。
父母和奶奶说砾酱是个内向的孩子,但我却觉得不是这样。
砾酱不是内向,而是有种小大人般的沉稳。
幼儿园布置的作业会提前完成、
对图画书和积木玩具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