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夜空缓缓升起一片微弱的鱼白,将勾悬于边际的这座孤亭独自屹立在那一隅荒荼的枕畔,如是空灵旷远,似七月的流火,觱发栗烈。
亭边那一缕轻袍的长直之身,将对影成卓的相映成趣,与微弱的晨光契合,把拂晓初时的风悲,连同蓬稍的掠檐被一股渐染的清逸禅净之气给徐徐贯穿。当岳峙坚稳的漫漫长亭恍若隔世的天台映月,座落在此间时,那一袭对酌邀约来的深绰孤影,流年轻渡,迷离如幻。
恰恰此刻那道长身的人影,依稀挽起袖口,观望着远处环绕抱错的复杂山间地势,借着不太清晰的清晨余光,在地上用木枝划出了阵阵的标注之图,这道浩渺深邃的人影并是以智谋见长的陈炔,原先他一直在苦思如何攻破据高台之险而守的括易内室一系中人,所以用石子替代,此刻对亭中那位来至北城府的高深莫测之人,仔细斟酌的道“这调兵遣将,卑职不如领军大人,但步步为营,却是兵力部署的关紧,今番推演时局,让对方占据地利之险,深谙攻势利弊,所以想要击败他们,唯有出奇制胜,而北城府的亲兵已经在隐蔽的关隘口发动了袭击,这是敌人猝不及防的,况且此处本就是他们较为薄弱的地方,如果一击即中,那么即可拦腰斩断他们,令其首尾不能相顾,到时可聚而歼之。”
亭中那位来至北城府的人,在本族盛势时期,官居军事禁军高位武将中领军一职,虽然后来没有再担任此军中要职,却俨然威名远扬,不减当年,此人名作北城中行,乃北城府仅次于南方一代宗师之称北城中复的人物,当年武道宗师之列群英倍出,不但有风头最盛的北城王明寂及“宗师之名”日延缺,更有来至皇室的据传王皇据和继承王爵的北城府家主北城中复,后来北静府的家主逝世,明寂的淡泊归隐,令南方五大宗师仅余其二,俨然北城府就成了支撑江南武林俊秀的枢纽中心,而这位北城中行大有与之家主分庭抗立的资本,虽然他此时退离军职,但其雄迈醇厚的影响力却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人,此番聚集早也没落的北城府府兵,也是厉兵秣马,铁血酷染。能请动他踏夜而来,这其中的阴晦手段虽不光彩,却也成效斐然,而这位动辄惊跺四方的大人物姗姗的缓及来迟,也是那位运筹帷幄的管家少主协同商议的绸缪,所以想要歼灭阻拦在此的禁军一系骁骑营,必须仰仗他的扶持。
“陈炔,甘修雎既然不在这里,那么老朽就不在这里奉陪停留,其他的事,恕我不能襄助了!”蔓延晨曦初醒如是拂晓的山腰间,传来一声悠扬的沉远之言,在蜿蜒曲折宛转停靠的亭檐上空层层的飘荡,仿佛耳边细细的赘述,竟然十分的清晰无比。
“呵呵,”陈炔立身一起,抛去手中的短条木枝,会心的一笑,这远远传来的深厉之语也是他费心请来的世外高人,有着冷面长枭之称的君雅风度之人,若不是听闻有身为括易内室之主的甘修雎会出现在这里,想必此人也不会纡尊降贵来到这穷乡僻壤之地,当即高声回道,“冷老,有劳了,陈某在这里谢过其不辞辛劳!”
“姓冷,莫非是…”披裘御寒的颜晖此时关注着山下的兵酝厮杀,听道陈炔在茕茕踽踽的孤亭之畔高声提及,不禁猜测的说道。
“嗯,”陈炔筹措在亭囊的外廓边,微微颔首一点以示其意。
“他就是冷昔衅,号称冷面君的那位!”孤亭中安然一坐的北城中行挑眉省醒,他稍稍一挪不太舒缓的僵疲之身,往护栏边上刻意的一靠,有些意兴阑珊的道,“原来是他。”逐渐远去的长啸之言,缓缓吟来如梦幻醒,此番杏踪如渺,思谓之令人欣羡如潮。
“陈大人,不知颜某是否就是您久久谋算当中的哪一颗棋子,括易一室有敌如此,当是大劫矣!”颜晖顺着山风的初晓,极是感慨的说道,顿时这块清徐晨醒的远籁间,慢慢孕育起一片漂浮的雾霾,遮蔽了这座孤亭的空乏,变得极其混浊无状。
陈炔往繁闹的独亭中静静瞟得一眼,见北城中行闲寐舒适,微靠了护栏的一角,才发觉此人虽是毫不掩饰其随遇而安的枯燥脾性,但他隐隐所散发来的强硬,已经在不经意就也悄然的流露,于是转过头来,如老僧入定的瞧着立身于亭台外廓边被拂晓当中一片朦胧笼罩的颜晖,诚意满满的道“颜兄说笑了,如果没有你们的鼎力相助,区区在下又如何能岿然成事。不过借助外力也是形势所迫,不然凭着括易一室的雄况实力,怎能轻易的就一举而溃。”
“小炔,你的兵法韬略果然学有所成,不错,甘修雎部署在此的禁卫骁骑营是一颗钉子,牢牢的镶嵌在这里,令名动宅近郊的外围压力阻止在他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下,所以我北城府耽耽兴高采烈的眷券而来,不过是以硬碰硬,届时两败俱伤,也无损你据传府的一兵一卒,”北城中行严武酷削的身躯坐在那里竟然气势雄浑,但深远且藏的亭中孤徐中和了他的纠纠魁梧,令他有所深邃不同,此刻浓郁的晨曦朦胧,遮盖了亭翼木柱之下的阵阵阴沉,将这苍郁的萧索之气,平淡如常的一释缓解,才睨目一瞥,酷烈威武的道,“哈哈,但粗鄙如行某却是凌然不惧,谁叫我欠了一个据老皇爷不能拒绝的惊世人情,不然怎么能够不结草衔环,一抱其恩德了。”
陈炔与颜晖相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