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远玄的这只手也炉火纯青,那怕甘修雎此刻在最为险要的时刻将这只仿佛车辚辚风萧萧如同火中取栗一般的“练兵铁手”,给妙至毫巅的堪堪夹住,但那股浓烈的马蹄尘扬踏遍山河万里的冲杀之味,肃然一紧的扑面而来,顿时感觉似置身风中那高悬的信铃一样,摇曳动摆,如履薄冰的甚至危险至极。
两人相持在巍巍高悬的陡峭山巅之间,其披带浅濯而似挥毫一撇并泼墨写就的身影,浩渺的如是深邃的夜空中那也繁华剥尽的星尘,只要遮蔽其一,就可拉起整片夜幕之下的帷帐,变得极为阴沉、恐慌。
“甘兄慧眼如炬,果然厉害!”管远玄一半的轮廓被山巅的陡峭险峻给逐渐消融且吞没,唯有那只练兵铁销的手还曾耀眼、醒目,这时空气中一片干燥、紧促,他薄俏的嘴唇温润如片,淡淡的噙出一丝笑意,随着夜间笼罩的深深阴霾给慢慢漾开,这句话也是他所能倾佩对方的肺腑之言,此番经历重重战局,依然能在疲倦不堪受伤颇具的危陡之中,灵犀一指的夹住他那淬炼似铁却已然绽开锋刃的手,足见不凡。
甘修雎被襟迎风,全身被晚照的月色,完全把他那孤韧如竹又蜿蜒折弯的背脊给徐徐涂染的彰显了出来,冷冽的山风溜过,留下的痕迹,造成此刻这根弯匀成弓弧的脊梁由衣襟裹挟,映帘在山际,集聚荟萃。而隐去了满身伤势的洒脱出尘之姿,恰恰因抵住了敌人那堪为夺命的凌厉一式,变得与众不同,又判若天人。管远玄的一声赞赏,他没有去回应,因为他遭受巨创,身手早也大不如前,能夹住对方那犀利淬变如刀锋“铿嗤”的手掌,也是强弩之末硬撑下来的使然,所以他顿在那里,慢慢等着涣散的力道开始恢复。
“甘兄,再来如何!”管远玄见他沉默不语,以为是嫌弃太过啰嗦,自己也觉得悻悻然,当即会心一笑,俯身后退一尺,将本铁销缠绕的那只左手抽拔而回,并再次提议试探性的说道。
甘修雎从月光的朦胧下隐身出来,他彰显在山际的崇高身影,此刻渊渟岳峙,极为富有张力,若非他先崭露头角的击败厌隍之主具确舯,这种既能鱼渊入海,又可一举万劫不复的对峙,险恶而波谲云诡,瞬间并紧促的令人不寒而栗,偏偏那股浓烈的惊悚,刺痛着肌肤,如附骨之蛆的侵袭而来,十分的低迷又感觉很是讨厌。恰恰对方此时离开,无法嗅到一丝可趁之机,但那种抽离的桎梏,仿佛一下子万籁俱寂,不但监固了他的灵识,而且越发的逃脱,让本高悬于山际的那份历经风霜雨雪仍旧淡定的伟岸,此刻竟然开始犹豫了起来。
“不瞒甘兄,管某来此也是形势所迫,不得不为之,想必你也熟识我那位族中能比肩当世智者的少主,确实聪颖慧矩,令人不敢小觑。”管远玄也是不敢冒险,他并未立刻进攻,而是循序渐渐的找寻眼前这位堪当劲敌之人的破绽,所以开口攀谈,有意创造时机。
甘修雎从猝然毛发的险讯泥潭中,云淡风轻的趁机脱离出来,他的脸颊刚毅,鼻梁很挺,其洒脱不羁的坚毅让这堪堪险到极致的毫厘,如履薄冰,若拿捏不准,刚刚煞费苦心遭受巨大代价而换来的大好形势,顷刻之间并要烟消云散,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挺过当下。晚间的夜色时逢也越来越浓,稠黏的似乎是要染指月色裹挟里的满身满是,几乎欲沾上一点,就可以深入到那浩瀚无垠仿佛芽糖融没的长空里,直到被密密麻麻的星辰大海消磨的皮骨殆尽,才稍稍一缓紧弛,原来这个穹宇还是很窝囊、憋屈,需要他们去费力一顶,不然如何做到“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洒脱不羁。当即哂然一笑,有所悟的回道:“管兄的局促太过显露无疑,你的野心不比你们那位管家的少主逊色多少,只不过你较为韬光养晦,有所涵养,所以这才奉族中的号令,悻悻而来,足见其城府之深,懂得隐藏起不必要的麻烦与锋芒。”说罢眼角隐隐的含泪,竟然有些愁肠百结,难以捉摸的惆怅。
管远玄深知这位内室之主,不是易与之辈,也不会矫情的寄托言语就能寻隙出破绽,他本身就其志不小,奈何那位纤纤垂柳立于堂前薄削娇弱如女子一般需要被呵护周全的族中少主,却也不是他能任意可欺辱的,那份倔强与气度时至今日还不曾有所忘怀,眉宇坚昂,不落凡俗。想要把此人彻底的比拟下去,一抚其瘦小的脊梁,唯有拿出足可信服其族中诸人的煌煌功业,方能有所建树,本来他听闻要去击杀那位内室之主时,还稍稍存有轻视之心,此刻他才有所警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甘修雎的反唇相讥,他隐隐觉得脸颊微烫,但他本不就是能轻易觉得羞愧之人,那怕手上冤魂无数,白骨成堆,只要目的明确,一统功成百骨枯又如何!这条不归之路虽是受命于天,但也唯一必须由他殚精竭虑的勉力完成。既然没有破绽,那么就创造破绽,管远玄砥砺前行,将凝聚在左手的“练兵铁销”给涣散,这招虽然是他独创,但却无法对敌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所以软化成掌,双手齐出,他修炼的功法名“万壑松涛”,纵有千仞孤峰,他也能翻山越岭,踏平足迹。
只见虚飘飘的袖口中,冷若御风,伸出来两只突出指骨的手,异常醒目又端的修长好看,果然如“万壑松涛”坚挺而云烟堆砌,垒成的浩瀚无垠竟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