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荫浓郁,遮蔽了月光的皎美,这时那股时而清淡时而沉沉嗅来一呛的槐香随着夜色撩人,很是沁人心脾,冷昔衅停步于街心,他似乎很是忌惮站立于御道内十分孤逸出尘的甘修雎,古郁苍邃的槐树上,影影绰绰,那一甘伏藏的人,有些活泛于暗夜幽冥之中瞧来堪堪吊诡的诡异。
甘修雎的脸色孤冷苍白,他踏月而来,本就是风尘仆仆,哪知道这十里御道堪为长亭的送别,有些暮秋天气,“悲欢聚散一杯酒,”烦恼人也的颠簸,冷昔衅不入槐林里来,并非是因“落庭”的人悄然藏匿于树梢,而是长夜深深,月华稀疏,留下一阵遥遥相对的凝视。
自名邺收降大光明教后,真正握有实权的并是除代掌教主号“名动天下品王析”之一的宗师幽绌王幽绌郁寒外,并是眼前这位位居三尊元老之一的冷老冷昔衅,他一直渺无杏踪,能让他现身一见的几乎是十分棘手且性命攸关的大事,那时大光明教被收服,也只是在京畿郊外会晤盟誓时得以匆匆一见,随着这几年的韬光养晦,他们也越发的高深莫测,不似形势危亡时期的颓败面貌,这种趋势根本很难压制,若非名邺出走,未曾留下一言半句针对这实质弊端的明示,这才导致异心徒生,欲趁势崛起。
北静荒厄凭着一块镌刻有“巽”字的虎符君子令,招他们入京畿建康,本来是暂得禆助,延缓压力,那时也曾协商他们很难掌控,无异于养虎为患,但紧张的局势又不得不选择倚仗他们,此番名动宅将面临着四面楚歌的险恶境地,并没有精力来费心周旋。石头城本也是固若金汤,铁板一块,偏偏这些江湖人士却有机会纷至沓来,不禁忧虑驻守此间的江夏军为何会如此,自与江夏军的统帅鲁广达一晤过后,其曾明确表示两不相帮,虽是顾及同为袍泽的那份情谊,但也不能任凭这些魑魅魍魉来去自如,这其中的隐晦顿时让人感觉背脊森寒,有些颤栗。
卓非清也避入树荫,他清徐如风的身影,来往于高大丛深的槐林之中婆娑如缕的穿梭,一时间闷哼之声不绝于耳,久久才传来一阵落叶裹挟的窸窸窣窣。
谷益阳一脸肃穆,十分的严谨,他隐在枝繁叶茂的树桠,一半轮廓仿佛也古栈恋道,流连忘返的似白驹过隙,闲情又斟酌,他自然无惧袭来的卓非清,名动宅内的如火如荼,他已经隔岸观火多时,此刻被堪堪揭破行踪,倒也觉得如同诡魅宵小,有失身份,当即喝道:“在此恭候多时矣!”
卓非清神情内敛,眼睛一亮,在茂密的槐树林中,借着微弱的月光映来的斜陡,目光如炬,瞧清那自称传来是“落庭”谷益阳的称呼却宛若空谷回响的地方,一人灿若星辰北斗,稍稍隐藏一半脸颊在阴翳遮暇的树梢,已然古色古香,浓郁一片,其覆盖的身影,将一团团藏匿于暗处的深邃恐惧,逐渐放大,那怕轻轻触上一触就碎散惊蛰如同蜂拥而至的四窜蜂群。
谷益阳飞身一跃,没入重重叠加的树影当中,他极快若风驰电掣,完全无先前藏匿于树梢暗处的那份卑劣,其虎踞龙蟠的身姿,一跃而起,并似蛟龙出海,吞吐戏珠,凌厉至极。
冷昔衅冷眼一观,他不想这份难得的闲适被藏匿于槐林深处的喧嚣嘈杂给硬生生的打破,所以眉间一皱,其本是能独享这世间浩瀚的飘渺人物,一言一行有着循性处世的规律,既使攀临巅峰,也波澜不惊,喜行不露于色,林道外的与世隔绝,并非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相反他只是不想打扰此刻相当宁谧的心境,甘修雎也是属于这样一位俊逸具有雅量的人,他们之间一旦对决,就是刀山火海,也难以阻隔其踏平荆棘之路的不屑置喙。
“冷长老,你来的还是太晚了!”甘修雎一语双关,两人距离着十里御道,却似近在咫尺一般,树影梢动,弥漫月沉。
“哦,是么!”冷昔衅终于露出一丝不苟言笑的和悦之色,甘修雎的讥讽,不但是自嘲,也是一柄利箭,直插过来,他不是来的太晚,而是悄然伏匿于畔,山亭一役应邀想要雕琢甘修雎这块璞玉时,他因教中突发急事,来不及现身,若非如此,内室一系根本就没有机会来到这仅一街之隔的府门外。
甘修雎连番剧斗,比来至北城府仅逊色于南方硕果仅存的一代宗师之一北城府家主北城中复的族弟北城中行,然后挫败厌隍首领具确舯,以至后来与当世极为神秘的管氏一族的管远玄两败俱伤,他此刻虽稍稍恢复了一下气力,但像冷昔衅这样快步入宗师之境的人,他根本就没有把握能一击而溃,偏偏“落庭”的人又虎视眈眈于畔,这种来至江湖全凭技击比拼的劳殇,既使是统御北旅一支身为内室一系之主的他都感觉力有不逮,于是有感于对方那屹立于林荫下的卓越身影,清徐如沐的说道:“与尔同销万古愁,冷老,不知你的修为又精进几何,那时初见,恨为晚事,如今遇上,定然可以一偿当日的夙愿。”
“折戟之名,响彻江湖,谁敢等闲视之!”冷昔衅驱散那一股不悦的阴霾,顿时那浓厚的槐香之沁随着夜风阵阵飘来,慢慢荡漾情怀的回道,“那时的教派不由我们自己掌控,所以留下遗憾,也无可厚非,如今括易一室还是高高在上,我等岂能畏缩于墙角,不在置喙一声!”
甘修雎听罢久久的审视着冷昔衅良久,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