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陡峭的山瀑,泻流下来,仿若仙境,尤其是满山遍野的红枫,将此地涂染的依旧如海棠般的垂睡,这里是石首山,它位于京都建康城西的丘陵山岗,山势椭圆,蜿蜒伸展于西门至靠近外秦淮河东岸,坐东朝西一带,山高千多米,地势险要。与有着虎踞之称的石头城遥相呼应,一雄浑壮阔一宁静深沉,互为映衬,把两地的那份寥阔之意褪去了旧时的模样。
沿着崎岖不平的陡峭山路,离那道尽泻如写的山瀑越来越近,踩着泥湿的卵石,溪水的清泠,似有灵性一般,抚慰着脚踝,让炎炎气息的干灼透体而来,依稀中可辨一个单薄骨消的人,在溅起几雾水汽的瀑帘之下,仰起首来,才将瘦曲清减的脸颊,润上一丝疲惫的惬意。
他并是楚室晓,自从小东林寺出来,并来到这充裕着虎踞龙蟠之势的石首山,因漫山遍野的红枫陶冶,不禁驻足休憩,莲宗传人道余绰曾批言,命中有劫,但偏偏这个劫数又将他带临到这里来,天大地大,此刻的茫茫无期,心存流浪,唯有一点罅隙里映射而来的幻想,不切实际随沧桑历布的脸颊,微凉起一抹沾染在散乱的发髻双鬓里因饱经风霜的疲态而留下水珠的凝亮之色,红枫映帘,不采扶额时。
溪水东流,那里沉沉寂寥的横梗着一座风雨侵袭的石桥,背挟苍山,疏落几笔勾勒烘托的线缘,依次形成石桥流水,红枫映来,飞流而下山瀑的叠伏之状,山岭为表,水河为里,恰恰一衣带水的溪畔,竟然醒楚着一道仰起首来霜厉如凌霄浓染的凄迷身影。
石桥很古拙,腐化的台阶把浅草没及的郁育之样,慢慢的梳理出来,好像没有什么可以比拟的,泥壤盛黄,水色琉璃,就只有徘徊在石桥下被不断冲刷的浊石尚清冽。
楚室晓舒缓了一下心境发觉他来的不合时宜,因为他的一身风尘仆仆,给山中的无色增添一抹斑斓的色彩,这几天入佛寺耳濡目染,内心澄净无邪,开始感触物外的世界,原来也这么天籁如常,只是不及细看,他也蹉跎了心性。本来他的世界,就只有“绰儿”、自己与偶尔采掇于山林之间的旷野深邃,无拘无束,淡然自恬,但在此刻却豁然开朗,变成一处洞天福地,他可以既来之也可以随遇而安,虽是变化很大,但心中的隐隐作痛还是强烈的激荡着时时刻刻不肯妥协的担虑。
落下来的水泽,溜过脸颊,把稍稍露出一横的肋骨,润湿在很倔强的肩膊偎抚里,他的头缓缓的垂下来,脑中不禁回想起初入名动宅时的景象,熟悉又陌生,这段时间的经历,恍若南柯一梦,浮生若华的不能及时醒来,所以才有如今状若乞丐的孤峭身影。他好想回到定淮楼的那里,再一次不曾遇上那个不知是好人还是坏人的裘阎,一切的缘起缘生,都从这里迷茫的开始,虽是身具佛性,但勉强的拗来,却也难掩适得其反的抵触。
他的面颊也很苦很累了,原本是刻意规避道余绰的音容相貌,这最是能蛊惑人心的渗入,荡涤了烟尘滚滚里的一丝瓷性,易碎易脆,偏偏口中的一颗獠牙又嗜血的让他癫狂,想要咬碎一切,又生根发芽一般在心底植入一点慈悲,众生皆苦,法既证道,自己的四谛法相,随了心愿,但却抵不过俗世的纷扰羁绊,支撑他的是一个小孩,那怕此刻怀揣佛性,也渐渐被炼狱一般的折磨,垮塌了如此模糊不清的界限。所以当他的槽牙变尖长出来,并身作恶畜,按耐不住的嗜血冲动,仿佛有一头狂兽欲脱体出来,于是小东林寺中的平静,再次抚慰了心中的狂躁不安。华宗的毗无现以“大般涅盘境”撩拨起那份撕裂的碎痛,道余绰的莲瓣皆白,却恰恰安抚了初具太阴阳“分燹一脉”的反噬,这两种不同的佛家功法,法量无边,融合心境的平遂,一旦经遇奇变,并可以稍稍松懈下来。
这石首山宁静沉邃,顿时把心中的那股躁狂之火给熄灭,承受这些折磨,也是那一段无忧无虑的岁月静好抹去了因果,他才不深谙人性的诡谲,连番接踵而至的磨难,把那份慢吞吞的迟钝,变得极为坚肯,所以寻找小孩之心也不再最初的那么强烈,既然裘阎想要那个劳什子的“君子令”,那么那位孤傲冷陌的北静荒厄及用凌厉无匹的绝灭一指酷手重伤他的甘修雎,都脱不了干系,一切的源头还得从这里开始,他苦心经营的想要去寻裘阎的踪迹,不如让他来寻自己,届时双方都要争斗的“君子令”落入他手,又是怎样一番的光景,以此来换回小孩“绰儿”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楚室晓轻轻一抚,抹去眼角的水珠,遥望山瀑冲垂而下的激烈,眉心一舒,绽开一丝愉悦的情绪,浓的化不开一样,他本就俊朗清秀,此刻因山色的装洗熏陶,有种眉目作山河的君雅俊逸,待偎依山瀑的肩膊直立起来时,那蜿蜒如抛出的脊梁,仿佛是瞧着高悬的陡峭崖壁,变得峻拔出彩,极为孤峭。如果在那一身疑是绕遍关山万里,引将梦客的长情易老,宛若弯柳细酌的陇上之姿不自察的知君何堪雅!
偏偏这张脸染不了俗世尘缘,也无暇顾及仅存一张皮的瘦减,就让江潮不易得,知君何时昔。然而秋意如沉,别来一片极尽奢华的清徐,楚室晓来不及收回肩胛,并被这缠绕青丝的洗眷给稠湿,原本沧桑的脸,此刻有了一些温润,这在皮的脆削,因饱沾清徐纷纷的水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