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他便故作姿态,伸手欲将那篮子鸡蛋取回。
张老太见状,连忙护住那篮珍贵的鸡蛋,生怕它们真的被带走,神色间透着几分慌张,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退到一旁。
两家人屁股还未及坐暖,家中便又起波澜。
张富不知怎的心血来潮,指着角落里那间早已积满灰尘的柴房,抱怨连连:“家里已经好几天没生火做饭了,你们来得正好,帮着劈点柴火吧,大娃洗澡的热水都快用光了。”
张老三此行本无意再扮演帮工的角色,正欲开口拒绝,却被二哥与张二娘一个眼神交换默契地按回座位上,两人仿佛事先排练过一般,笑容满面地对老两口说:“这活儿交给我们俩最合适不过了!”
紧接着,二人分头行动,一个抄起锋利的斧头,一个握紧沉甸甸的柴刀,大步流星地朝柴房走去,不一会儿,柴房内便传来阵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张富夫妇闻声赶来,试图阻止,但二人动作迅速,刀斧之下,木屑纷飞,他们哪里还拦得住?
见阻拦不成,两位“伐木工”索性转移到院子里,那里的果树,年复一年辛苦长成的硕果仅存的几棵,还有那用了多年的老桌椅板凳,一时间都成了他们眼中的目标,一通乱砍之下,纷纷四散破裂,满院狼藉。
目睹这一幕,张老大心生畏惧,眼见徐莉云举起了手中的刀具,他赶忙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张大娃也被二叔张二娘这突如其来的“壮举”吓得不轻,慌忙以读书为名,逃进屋内,再也不敢露面。
而胡翠梅则选择躲在墙角,无论怎么劝说也不愿参与其中。
当徐莉云和老二带着孩子再次回到张家小院时,迎接他们的却是一片凌乱不堪、惨不忍睹的景象。
张老头和老太太坐在地上,哭天抹泪,周围的邻居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只留下这一家人独自面对这残局。
夜幕降临,老太太从那一堆被“征用”的鸡蛋中挑了几枚,本想为大孙子炖一碗营养的蛋羹,却未曾料到,一敲开来,迎面扑来的竟是刺鼻的恶臭,接连试了数个,无一例外,全是坏的!
老太太的愤怒溢于言表,口中不断数落着二儿子一家,言辞间没有丝毫温柔。
就这样,大年初一在一片索然无味中悄然度过。
而更令张家人始料未及的是,次日清晨,刚破晓不久,门外便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张老二与徐莉云企图赖床的小憩,将他们从短暂的安宁中猛然唤醒……
张老二最先从床榻边起身,他的动作带着晨起的慵懒,却又不失敏捷,一边披上那件洗得泛白的粗布衣衫,一边朝门外迈出坚实的步伐,显然是要去探究那一声声隐约传入耳中的动静。
徐莉云则轻手轻脚地在昏暗的油灯下为孩子整理衣物,细致地将每一件单薄的布衣折叠整齐,再轻轻披在孩子幼小的身躯上。
随后,她紧随张老二的步伐,踏出了简陋小屋的门槛。
门外,两位瘦削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醒目,他们站得不远,却似乎因不安而显得有些局促,身影微微颤抖。
其中一人忽地抬起头,目光在接触到徐莉云的一瞬变得炽热,近乎嘶哑地喊道:“姐,是我们啊!你的亲弟弟!”
话语间充满了迫切与希望,但更多的是这些年未曾见面的生疏与距离感。
徐莉云的脚步在这一刻不自觉地凝固,如同时间在那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她的脑海中,仿佛有千斤重的思绪在翻腾,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让她几乎无法承受。
那些片段,关于五里村那片贫瘠的土地,关于她那艰苦卓绝的成长历程,逐一浮现在眼前。
五里村,那是个被大山环抱、河流蜿蜒的偏远之地,生活条件之恶劣,远超过张家村。
徐莉云自小便失去了母亲,父亲又是个甩手掌柜,对家庭漠不关心。
继母的到来,不仅没有带来温暖,反而让她的命运雪上加霜,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相继出生,她从家中女儿的身份一落千丈,成为了无微不至照顾弟弟们、操持家务的仆人一般。
及笄之后,命运的车轮并未对她手下留情,继母竟企图将她卖给有钱人家作妾。
所幸的是,一次意外落水,被张老二奋不顾身地救起,加之那日恰好有不少村民目睹了这一切,才使得徐家难以抵赖,那场可怕的“婚姻”安排才未能成真。
但即便如此,继母仍旧心怀不满,仅仅收取了张老二辛苦积攒的二两白银作为聘礼,却不舍得给出任何嫁妆。
这些年,尽管二房的日子过得拮据,但徐家却连女儿回娘家的权利都要剥夺,生怕他们会有所图谋。
此刻,面对着眼前的“亲人”,徐莉云的心情复杂难言。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冷漠,比对待陌生人还要疏远几分。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是谁告诉你们的?”徐莉云的声音透出一股冰冷。
听到这话,站在前头的大哥显然被激怒了:“徐莉云,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和张老二离开村子多年,逢年过节也不见回来探望。如今爹娘好不容易得知你回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