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京城洛阳的人物,秦亮也耐着性子谈论,大体还是能接得上话。不过吕巽结交的都是些皇亲国戚士族子弟,圈子不太一样,谈不出多少感觉。总算说到了文章这方面,秦亮便有意识地把话题引到自己的文章上。 毕竟文中重墨夸赞吕将军,吕巽也对文章不吝美言,“足下之文,立意深远,行文直畅,用词简练,典藏其中。读之毫无滞涩之感,直教人胸臆舒畅,气势如虹。实乃新近难得一见之好文。” 秦亮道:“不敢当,还得多向吕君学习。” 吕巽说起话来挺有热情,伸出手掌,从上到下指了一下秦亮,“又见足下之气度,观之不似弱冠,举足稳重自若,眉宇英气勃发。我定会向大中正推荐,平原郡尚有足下如此之人物。” 他稍作停顿,接着说,“秦郎不介意我将文章、抄送入京,叫好友亲朋一起赏鉴吧?” 秦亮道:“文章写来就是给人看的,承蒙吕君看得起。” 吕巽轻轻松一口气,点头十分满意。正如秦亮意料的那样,这样的文章流传出去,对吕家挺有好处。也许吕巽的道德感与嵇康那样的贤士相差甚远,但看得出来,吕巽这样的人更加务实。 秦亮又道:“不过文中所言之事,若能坐实了,方可尽善,譬如‘械斗、诬告’之实。以免落人话柄。”他用不经意的目光观察这吕巽,“仲长家亦非等闲之家,可惜家门不幸,出了那么一个子弟。” 吕巽倒很直接,毫不避讳道:“大司农桓公(桓范)或非心胸宽广之人,想来其姻亲家也不尽是好人。” 秦亮马上顺着他的意点头称是,“我是亲眼见识到了。” 吕巽“嘿嘿”冷笑一声,沉声道:“秦郎可曾听说,这冀州牧的官职,起初明皇帝本欲授予桓公?彼时家父已是镇北将军,桓公认为家父是后进之士,便不愿居于家父之下,坚决请辞。由是家父才兼了冀州刺史一职。” “有这等事?我已在家守孝两年,故今日方知。”秦亮毫不犹豫地镇定说谎。实际上吕将军领冀州刺史的时候,秦亮还在洛阳太学。太学那样的地方,当然很容易听到大人物的事。 但秦亮要假装不知道。不然,此番秦亮来找吕将军,岂不就是想利用别人的嫌隙、而非真心敬仰吕将军公正严明的王霸之气? 吕巽说得上头,声音却更低,果然读书人也有熊熊的八卦之心,“此事还没完!桓公之妻仲长氏知道以后,劝谏不得,便怨了一句,说桓公既不会做人上司、又不会做人下属。你猜怎么着?” 这些八卦早就在特定圈子里传过了,秦亮却仍要做戏做到底,一副好奇的神态,“怎样?” 吕巽说得兴起,比划着动作,猛地做出拔刀的姿势,“桓公恼羞成怒,拔刀出鞘,作势要杀。后用刀环戳向仲长氏之腹,可怜仲长氏已有身孕在身,受此大难,不久小产而亡,一尸两命!”吕巽摇头晃脑道,“可悲!可叹!” 秦亮也作势叹了一声。 吕巽神情一变,愤愤然摊手道,“我们吕家没做对不起他的事,就这样平白沾了一身脏水,遭人怨恨。郎君说说,冤不冤枉?” 秦亮心说:桓范又没把你们怎么着,我们家才冤枉,我大哥都冤进牢里去了! 他没把话说出口,只是不动声色地附和道:“正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善!”吕巽听得有意思,笑道,“这比喻挺有趣,新鲜。” 这时秦亮趁着换坐姿,默默地转头看了侧后的饶大山一眼。饶大山虽然一直没吭声,但显然也是听得津津有味,此时正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似乎终于领悟了一些缘故。 秦亮早先便已料定,吕家对桓范的亲戚没好感,至少并不排斥去阴仲长家一把。即便退一万步,冀州刺史吕将军起码不会帮仲长家。 此刻秦亮很想对饶大山说一句:看罢,吕家有不止一个出手的理由,何家(何晏)却没有。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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