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将碎布收进小布兜里,云胡回眸看向茫然的柳哥儿,“谢、谢见君教我的、好、好用!”,神色还是一板正经的颜色,但尾音却透着不易察觉的一抹得意。
柳哥儿在原地凌乱,他今个儿带出来的,是云胡吧?
买了碎布和年货,又挑了几样满崽期盼好久的焰火,云胡合计着出来的时辰差不多了,该是要往回走了,被回过神来的柳哥儿拉到杂货摊子上。
杂货摊子上的东西卖得全乎,对联年画,黄纸窗花,看着人眼花缭乱。
“云胡,你要不要买一对门神,回头贴在家里门上,这神荼和郁垒画的可真好,买回去驱邪辟鬼保平安嘞。”柳哥儿挤开乌泱泱的人堆,拿出两张画像递给云胡。
云胡不接,反后退两步,慌慌张张地摆手,“不、不能买、不能辟鬼!”
他可没忘了,谢见君可不人哩!
第33章
柳哥儿挑了两张门神年画,正要掏荷包给小贩付钱,他手上拎着东西不方便,便想让云胡帮着搭把手,给他先拿一下门神画。
云胡紧抿着嘴,看了眼年画,在柳哥儿茫然又不能理解的眼神中,伸手将他拎着的其他东西,悉数都接了过来,后而身子躲得远远的,生怕自己万一沾染了门神的正气,回头再冲撞了谢见君。
置办完这最后一茬,俩人手上都拎满了东西,再装不下别的。
“云胡,我们吃碗素面再回吧,我饿死了。”柳哥儿指着前面的面摊子,同云胡商量道。
云胡早有些饿了,原是想等回了家再吃,谢见君虽塞给他不少银钱,但也不能这般在外面挥霍,他正要开口拒绝,肚子“咕噜咕噜”地叫嚣起来。
“我就知道你也饿了,简单吃碗面吧,咱们还要走好久才能回家哩。”柳哥儿知道云胡心疼钱,“那面摊子上的素面,我和小山常吃,一碗三文钱,量都给得足足的。”
一想到回程还要走一个时辰,云胡有些动摇,三文钱一碗素面,若是谢见君知道了,应该不会斥责他吧。
犹豫间,他已经被柳哥儿拉到面摊子前面,柳哥儿将拎着的东西往桌上一撂,扬声冲面摊前系着围裙的人吆喝了一声,“小二,来两碗素面,多加些卤子。”
“好嘞,两位客官您稍等,马上就好。”小二应声,招呼他二人入座。
云胡甚少在外面吃东西,此时坐在长条板凳上弓着身,拘谨到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柳哥儿瞧见他那谨小慎微的模样,不动声色地倒了杯白水推到他面前,“云胡,喝杯水暖暖身子。”
“不、不冷、”,云胡捧着茶杯,垂眸喝了一小口,润了润干涸的嗓子。他身上的棉衣厚实,光是走来集市上就出了一后背的热汗,这会儿日头盛得很,晒得脸都是红扑扑的。
小二很快就将两碗素面端上了桌子,柳哥儿捧着碗,吸溜吸溜大口吃着,还不忘从竹筒里给云胡也拿了双筷子,招呼他快些吃,一会儿面要坨了。
云胡接过筷子,小声道了句“谢谢”,见柳哥儿心思也不在这儿,他将面碗拉到自己跟前,撩起两筷子吹了吹,才续进嘴里。面条煮得不够火候,吃起来有些寡淡生硬,菜叶子软塌塌地覆在面上,入口一抿就成了泥,不如、不如谢见君做的好吃。
他想起芸娘下葬那晚,谢见君端来牛棚的一碗素面。那会儿他饿极了,只觉得那碗面汤头调的鲜香浓郁,白皙细长的面条滑溜溜,香甜香甜的,好吃得让他一时忘记了害怕。
他咂摸咂摸嘴,回想着那晚吃到的素面,仿若这嘴里还余着汤面的丰腴滋味。
他有点想谢见君了。
—————
合计着云胡怕是快回来了,谢见君开始忙活晚上的吃食。
晌午吃饭的时候,满崽嚷嚷着想吃素面,正巧昨日云胡新磨了两兜子白面,预备着过年这几日吃,他舀出两勺,又掺了些杂面,擀了点面条晾在竹篾上,晚些时候,简单来煮个阳春面。
他洗净手,正要回卧房将小满崽唤起来,已是睡了有一个时辰了,再睡下去,恐怕夜里都要陪他熬鹰。
“见君!”院子外忽而传来里长谢礼的声音。
谢见君应声,立时快走两步拉开门闩,要迎谢礼进门。
“不进了不进了,我来就是有件事儿同你说。”谢礼摆手拒绝道,“见君,年前祭祖的事儿你可知道?”
“祭祖……”谢见君低声重复道,谢礼不提,他都把这个事儿给忘了。这古人讲究慎终追远,年节都得备礼去祭拜先人,只是谢三当年是从别的地方逃荒过来,落在福水村的,分家多年,又不曾同旁人来往过,自是已经寻不着祖先的根儿了。
不过,快要过年了,他带着满崽,去后山祭拜下原主和原主爹娘倒也是应该的。
谢礼没注意到谢见君略微不自然的神色,担心他年纪小,不懂祭祖的礼节,便自顾自叮嘱起来,“这往年祭祖都是芸娘操办的,如今她人已经不在了,今年这担子就落在你身上了,你可得好好弄。咱村里人祭祖倒不用多麻烦,你备下些饭菜,几盏酒,到你爹娘坟前添把土,磕上几个头,再烧点纸念叨念叨就行,若是有旁个不懂的,只管去寻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