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反攻尹始,挡在诸部乡兵面前的当头问题是,情报问题。
出军在外,首先得知道路途,可巨鹿军作为一支外来军队人生地不熟的,几乎是两眼一抹黑,纵是招募乡人做向导,乡间百姓可能一辈子都没出过远门而频繁更换向导,又极影响行军效率。
行军作战最有效率的探路方法是,以向导结合斥候,以斥候为前驱,由斥候来作为大军耳目替大军探路,可问题在于,斥候人手不够。
协防诸郡的巨鹿军士卒每队只有五人,这五人要协助乡人构筑防线,要征集粮草兵器,还要征兵,要练兵,要对纪律严防死守,故而在作战手册中每队五个乡兵都详细划分了各自的职使,每队五个乡兵,有征兵官一人,练兵官一人,军法官一人,征粮官一人,剩下的最后一人,为斥候。
每一地,巨鹿军只有斥候一人,所处地域人生地不熟的,区区一名斥候完全无法胜任引导大军的任务,但,斥候无法在一日之内摸清路况,不意味着花三十日时间还摸不清路况。
巨鹿军在各地驻防了一月,斥候同样在外忙碌了足足一月,斥候仗着马匹的超强机动性,一日就可探查百里,三日就是三百里,在长达一月的漫长的时间跨度上,斥候足以把方圆几十上百里大大小小的路全部探查完毕。
这又是十面埋伏之法精义的运用,斥候们的努力成果累积了下来,三百名斥候可以引路,一名斥候花一个月时间一样可以引路。
在行军的最开始的几十上百里路,不管各部从哪条道上走,在路边必能找见斥候留下的引路标记。
斥候留下的标识总共有两套,一套为引路纸旗,一套还是旧的插枝垒石之法,按李孟羲等人的想法,双重保证更为可靠,结果高层显然误判了情况,按张飞在洛阳的经验,张飞在洛阳时假借官府之名立下聚兵旗帜,并恐吓百姓们谁敢乱动旗帜必处以极刑,在洛阳,百姓真被吓住了,百姓不仅不敢乱碰旗帜,还怕万一旗帜没了被官府怪罪不得不派人日夜盯守着。
有先例在此,巨鹿军一众高层认为,按同样的方法,应该能禁绝百姓随意破坏之举,可李孟羲也好关张刘备也好,他们都忽略了,情况不同了,在洛阳能恐吓百姓,在诸郡乡野也能恐吓百姓,可此番,巨鹿军的威慑力因为巨鹿军诸多收买人心建立信誉的义举所冲澹了。
百姓们见到了巨鹿军行事仁义,还受了巨鹿军送出的药材,当听到巨鹿军说“谁敢乱动旗帜就杀谁的头”的说辞时,百姓们不怎么信巨鹿军会轻易杀人。
巨鹿产的纸张是稀罕物,纸旗遍地插的都是,百姓们见了能不偷摸的想给弄回家去,为此付诸行动的人不在少数。然后,旗帜被偷了,哪怕巨鹿军士卒知道旗帜是谁偷的,也根本没办法惩罚,因为旗帜事小,与乡人交恶事大,所有巨鹿军士卒都清楚的知道铁律是——协防事小,人心事大,无论如何,宁可打败仗,也绝不得罪百姓,绝不与百姓积仇。
有这么一条铁律压在头顶,旗帜被偷了就被偷了,顶多只能口头警告下,好了,百姓们一看巨鹿军态度这么好,更加肆无忌惮了。
随着大量旗帜被偷走,偷盗越来越严重,引路纸旗这一项布置彻底废了。
群众中间有坏人啊,李孟羲总把百姓们往好的地方考虑,他忽略了人性的复杂性,只用恩义不用威慑,不足以百分之百统御人心。
在只剩下一套标记系统的情况下,仅剩的这套标记依然完美的完成了任务。
斥候们在路边留下的标记是这样的,斥候们彷照十二生肖旗的思路用十二生肖进行十二进制编程,具体方法是,由起始点开始,沿着道路一路朝前,隔个百十步,就在路边留下一只老鼠的标记,再隔百十步,留一只老虎标记,再百十步,留兔子标记,以此类推。
等第一轮轮完,只用了十个标记,就往前标记出两里多地去了。
然后,递进到二位数,可标记一百四十四个地方,进到三位,再乘十二,等进到四位五位的时候,数量已经够标记几百里都用不完。
一支乡兵队伍在蜿蜒曲折的大道上行进着,前方带队的巨鹿军军官时不时走走停停在马背上翻上翻下忙个不停。
前边路边又见堆着一根斜插着的干枯枝条,军官赶到近前,看到枝条左近,地上刻画着小小的猪猴】两个字迹。
见到这个字迹,虽不识路途,也不知身在何处,也没有斥候跟在身边,但百夫长知道自己大抵没有走错路。
再往前走了一截,前方又见字迹,字迹正顺着顺序,这表明行进的路线正是斥候指引的路线。
于大多数队伍,在最初的行军阶段,因为情报支援足够详细,几乎没有大差错,但也有的队伍走着走着发现路边的标记乱了次序,一失去方向,行军就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不知该往哪里去了,以为迷失方向的指挥官派出了侦查人员去四周打探情况,结果往前走不二里地,在路边又遇到了另外的标记。
产生混乱的原因是,道路四通八达纵横交错在一起,顺着一条道走着走着必然会跟旁的道路遇到一起。
在斥候留下的标记系统中,当标记顺序发生混乱,补救之法很简单,只需要往周遭找一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