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到几个时辰以前,正当裴炎辗转反侧在床上打滚的时候,同一个长安城,不同的里坊之中,薛元超也是彻夜难眠。
薛公年事已高,精力早已不比当年。
裴炎睡不着,转过天来不过是精神不济,可薛元超若是不睡,那可是要危及性命的。
饶是如此,薛公依然坐在场院里,遥望着遥远的月亮。
哎!
河州!
风沙之地,战乱不绝之处。
裴子隆马上就要到那样的地方去了,毫无将才的他,为什么偏偏会遇上这样的事呢?
思及此,薛元超毅然决然的拿起了笔,有些话,他必须要说!
不同的时间,裴炎的手中就拿着这封信,不必打开,裴炎便知晓,这一定是薛元超的心血大作。
薛公的文笔,自然不必怀疑。
他一向和上官仪交好,而上官又是文坛领袖,能够和上官仪友好,且以诗文为媒介,薛元超的实力,不容置疑。
对这封信的内容,裴炎充满了期待,甚至把改变自己命运,扭转乾坤的希望都寄托于这薄薄的一张纸上。
我不行的事,薛公一定行!
裴炎慎重的将书信打开,仿佛是捧着无上的至宝,那样的谨慎,那样的怕犯错。
来顺越来越无语,就现在,裴炎的任何一個活动,都会被来顺解读成为了不上战场而故意拖延。
真是让人看不起啊。
我家太子殿下都没有一点迟疑,没有一点犹豫,甚至连后路都找好了,就出发前的这几天,太子天天找太子妃睡觉觉,这不就是担心自己一旦回不来,太子妃就没有依靠了吗?
反观裴炎……
年纪一大把,竟然还这样怕死,以前大家都是在一口锅里吃饭的,可来顺早就看出了天后的虚弱,一心跟着太子走了。
而裴炎竟然还助纣为虐,跟着天后一条道走到黑,看到裴炎的惨样,来顺越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子隆吾弟,吐蕃逞凶,四州落于贼寇,吾大唐男儿当攮袖切齿,奋勇杀敌。
亲执鞭,射贪狼!
愚兄气衰力弱,奈何!
奈何!
太子力请,吾弟何其有幸!
“幸?”
“幸你个大头鬼啊!”
看信之前,裴炎期待满满,看信之后,裴炎只想骂娘!
薛元超啊薛元超,枉我力荐你入朝为官,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嘛?
这样的好运,赶紧打包给你,好不好啊?
裴舍人我可是一点都不心疼!
清凉的月夜之中,薛元超对月抒怀,将那一腔豪情全都付诸笔端。他多么希望自己可以跃马扬鞭,为大唐开疆拓土?
他多么希望,可以在马上建功立业?
可惜啊!
这些机会,没有一个是属于他的!
而那个幸运儿,竟然就是自己的好朋友,裴炎!
这个小子,运气真的不是一般的好。
子隆啊子隆,这样的好机会你可一定要牢牢抓住啊,此战若胜,太子面前,你可就是排名第一的重臣了!
对这一点,薛元超很有信心。
河州一战,不管是胜还是败,太子都会和裴炎建立更加亲密的关系,与此同时,关键时刻,太子的选择不是也印证了他内心的想法吗?
太子可是储君,被储君选中的人,不就是他看好的人吗?
裴子隆,他的未来,真真的是一片坦途啊!
…………
金吾卫将军,陈沧、陈海带队,属于太子的人马,从东宫浩浩荡荡的出来。
虽然号称是大队伍,但其实也就只有十几个人而已,都是李贤身边最为亲近的护卫。
唯一算得上是新人的,大约就是陈沧和陈海两兄弟了。
这两位年轻的金吾卫将军,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也有登上战场的一天,而且,这个机会还是太子亲自赐予的。
作为并不打算做个好好太子的李贤,在他的眼前,东宫的所有一切都显得那样的无所谓。
一切,都仿佛是他消遣的玩意。
他当然可以励精图治,把东宫建设的好好的,拉拢一批文臣武将,跟随在自己身旁,帮助他办成大事。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有什么必要?
难道,他打算在大唐常住吗?
于是,基于这样的心理,太子李贤的种种作为都透着一股漫不经心,随心所欲。
文臣太子殿下是从来也不缺的,不必招手都能冲上来一堆。至于武将……
你要说大将,其实也不缺,比方说,刘仁轨,再比如契苾何力,这些人,只要太子一句话,必定会誓死效命。
但那些可以作为心腹,是自己培养起来的将军就比较匮乏了。
李贤当然也没有着力培养的意思,何必呢?
不过是一个过客,根本没必要下功夫。
听说陈沧陈海是一对双胞胎,李贤登时眼前一亮,立刻就把他们招到了东宫。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不也是双胞胎手办的一种嘛,看到手办,这手啊就忍不住的痒。
这是男人的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