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边,鄯州城内,各种饭香味已经飘然而出,为了招待长安来的贵客,鄯州城里的好厨子可都把看家的本事拿出来了!
而另一边,邓回的队伍正在快速前进当中。
这个世上,终究是好人多啊!
就算那些伤兵已经奄奄一息又如何?
他们毕竟也不是大唐的军人,他们不只不是大唐的军人,他们甚至还是大唐的敌人!
敌人……不是死的越多越好吗?
战场上的伤亡,从来都不只是指在战场上当时就受了伤,战死了的士兵。
战场以外,那些来不及得到有效救治,或者是根本救不过来,只不过是拖着一口气的士兵,最后也都要归去那一个地方。
就是死亡。
每次战役,这样的伤损也数量巨大。
大获全胜的唐军原本可以以逸待劳,就等着这些吐蕃的士兵黯然去死。
这又有什么不对?
倘若今天,形势完全反过来,若是唐军的伤兵来不及运走,被抛在了一边,吐蕃人他们会管吗?
他们不会的。
根本不必有这样的奢望。
那些都是美好的幻想而已。
但是,唐军却依然要管。
他们不只是要管,他们还要尽心尽力的管。
他们这样做,难道就只是为了沽名钓誉?为了彰显自己的仁德?
不不!
这样想,可就狭隘了。
这样想,就是把大唐的兄弟们都看轻了!
行仁义之事,做仁义之师,这一直都是唐军出战贯彻始终的原则,只不过,李贤将这样的原则更加扩大化,更加具体化了。
敌军的伤兵,如果看不到的,我们当然可以不管,他们有自己的医疗手段,也轮不到我们来管。
可若是对方救治不力,在我们有余力的情况下,稍稍救治也并不会让我们有任何的损失。
子曰: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这一次的情形还有所不同,非常特殊。
吐蕃伤兵确实是有的,原本数量也应该是不少的,但是,因为已经被撂了三天,抛荒在野外,这些伤兵还能有多少存活,这实在是個未知数。
谁也猜想不到。
邓回接下了这个差事,心里还挺期待的。
对还能有多少活着的吐蕃士兵,他也很好奇。
“邓将军!”
“再往前走,看到那口水井了吗,就在那边,不远了!”
邓回短暂驻马,遥遥看去,远方确实有个红色的东西,还挺显眼的。
邓回知道,那就是水井上面经常要绑缚的绳索。
古代饮水极度依赖水井,而水井是否有水,又极度依赖老天爷,于是,为了讨个好彩头,让人们的日常生活有保障。
水井常用的井绳也经常在源头一端使用大红绳,为的就是讨个吉利,能够让水井源源不断的出水。
还能有水井?
那也许伤兵们存活的概率还大一点。
邓回抱着希望往前奔走。
所谓的吐蕃军营,其实也就是十几个军帐而已,因为这一次带兵本就不多,后来,纳洛逃跑的时候又拆毁了好多,自己带上。
于是,现在,在这一望无际的平原之上,也就只是孤零零的帐篷而已。
“这……”
“这……”
“怎会如此啊!”
虽然带队的是邓回,但是为了尽快的找到吐蕃的营帐,他还是带上了一个已经半恢复的吐蕃伤兵,一路充作向导。
邓回也算是老将了,可当他看到帐篷四周的情景,还是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孤独的营帐,仿佛是囚住伤兵们的牢狱,虽然四处也没有锁的紧紧的铁门,但是,伤兵们却无处可逃!
能够被扔在这里的伤兵,大多都是行动不便的,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些人勉强的爬到了营帐之外。
爬!
只要爬出去,就有活路!
虽然他们已经身负重伤,虽然他们或许也隐隐约约的预知了自己的命运。
但是,活着,是人的本能!
只要还有一口气,人人都想要求生,不论他们已经处于何种样的状态下。
吐蕃帐篷的四周,到处都散落着这样的人。
或许,不应该再叫做人,应该是尸体!
虽然他们努力的攀爬,但是,生命还是没有给他们机会,没有仁慈,没有偶然。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躺在旷野上的尸体,他们有的道卧着,有的趴附着,死亡的姿势,多种多样,唯有一点,是共通的,就是他们的眼睛全都大大的睁开!
他们不甘心!
他们不能接受!
这就是死不瞑目啊!
看到这样的景象,也算是见多识广的邓回也难免有些心惊,他看向身旁的吐蕃士兵,却见,他早就已经走到了前方。
走到了尸体的旁边,他俯身下去,将同袍们圆瞪的双眼,缓慢的合上。
他的眼泪一颗颗的滴落。
落在兄弟们的尸身上,显得是那样的无力。
最后,他还是没能挽救同袍们的生命,即便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