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兵扭头看了一眼天色,昏暗中只透了一丝白。
起身冲曾布一拱手:“大人待下官不薄,就让下官恭送大人出门,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您了。”
曾布摇头深深叹息。
“陈兵,你本有大好前程,只需稳一稳,必成大器,何必执着于此呢。”
“大人,那楚之问屡次设计要害我性命,又勾结杨思仲贪腐税银,于公于私下官都不能让他活着离开此地。”
这时,院外又传来喊声。
“各部听令,看本将军手势,长矛在前,弓手在后。”
陈兵冲曾布一笑:“老大,再不走您也走不了啦,请!”
说完冲门外招手。
小顺和李来急步进来,伸手一引,延请曾布从后门离去。
陈兵则几步跨出大厅,抬手冲对面的屋脊摆了摆。
李花羽早就伏在屋脊之上,看到院外的兵丁躁动,就知事态不可控,势必要动手了。
她看了一眼陈兵的手势,将羽箭搭上弓弦,缓缓拉满。
天色已暗,她将眼睛闭上,箭尖慢慢移动着寻找目标。
李花羽的任务就是一箭封喉,目标李凡斌。
让这一队千人军卒一开始就失去最高统帅的指挥。
府内各人也都按照之前的计划,各寻隐藏之处,静等军卒冲进府门,然后展开夜战。
门外的兵丁也都将长矛横起,矛尖对准大门,中间几个军卒两两相对,用绳索提了粗大的木桩。
这是军队中撞城门的工具,被李凡斌用到了此处。
再远处,一排排弓箭手,亦将弯弓拉开,向上四十五度角,对准了陈兵的府邸。
战斗一触即发。
曾布被送出后门,由提刑司的官员接手安全护卫离开。
李凡斌眼看府内并无动静,咬着牙,心里数着数。
高高举起一只手臂,握紧拳头。
李花羽也基本锁定了李凡斌的位置,只等他再次发声,便可一箭夺了他的性命。
正当李凡斌将举起的手臂落下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由远而近,速度很快。
李凡斌犹豫了一下,毕竟他这行为也不算正当。
太尉高俅私下传信,让他找机会弄死陈兵。
可李凡斌也不傻,他在朝中的耳目也有信传过来。
据说这陈兵大闹皇宫,杀了杨戬,气病了皇后,不但无罪还升了官。
这次回应天府,有内线传出消息,皇上要对军队中的贪腐军官下手查处。
他借这次机会,想弄死陈兵,就是不知官家的态度是什么样的。
一旦行差踏错,自己的身家也完了。
这才不到四十岁,家里已经借了杨思仲和楚之问的手,赚得盆满钵满,正是享受大好人生的时候。
人若死了,这一切可就白忙活了。
正犹豫间,几骑奔马出现在街道口,正全力往这个方向冲过来。
天色昏暗,看不清马上是什么人。
李凡斌将举起的手臂冲一个军官摇了摇。
那军官见状立刻指挥一队军卒迎过去,拦住奔马。
怎知马上的人高声喊了起来。
“圣旨到,应天府提刑司陈兵接旨。”
在双方剑拔弩张四周寂静之时,喊声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院里院外的人俱是一愣,这是什么状况,皇上的圣旨直接下到了五品提刑陈兵这里?
所有人都松下来。
李花羽也稍稍松开拉满的弓弦。
李凡斌缓缓放下手臂,他得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才行。
四匹战马直冲到院门近处才被勒住,前蹄竖起,唏律律一阵叫嚣。
马上一个嗓音尖细的太监高声喊道:“提刑司陈兵何在,立刻上前接旨。”
李凡斌反应过来,往前一步。
“且不说这位公公是真是假,只说那陈兵,私自擒拿朝廷命官,拒不服罪,顽抗到底,此人危险,还请公公退后,待本将军将人拿住后,再说其他。”
马上的公公将手里的一卷金帛往前一举。
“大胆,此乃圣上亲颁,谁敢作假,灭其九族!”
李凡斌再次犹豫起来,他在权衡,到底是听太尉的话还是听皇上的话。
这事看上去很明显的弱智问题,其实,整个大宋的军队都控制在太尉高俅的手里,皇上一般三五个月都不会露个面。
况且,放了陈兵,到时难过的就该是自己。
李凡斌此人别的都还好,就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自己呆在暗影里举棋不定。
院子外面的局势被爬到房顶的陈兵看的一清二楚。
他冲李花羽摆摆手,示意她准备好。
就在马上的公公第二次断喝时。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胆敢阻挡本公公传旨,该当何罪!”
李凡斌仰头看着马上公公那苍白的脸色,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陈兵冷笑一声,果断把手臂往下一沉。
李花羽将再次拉满的弓弦一松。
她的软弓有个特点,就是声音小,在暗夜中几乎无声无息地将羽箭弹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