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的日子还长,谢夫人觉得对乔嫔提防之余,还有必要维持和谐的关系,因想到了乔嫔或许会介意南次这回放弃“大显身手”的机会,心中郁闷,冷不丁地就冒出几句酸话来,她先笑着提醒乔嫔。
“五郎为让陛下放心,今日要看顾好两个幼弟,大抵也只能猎得鹿、兔此类小兽的毛皮了,不过我那里还收着几张好皮子,做两件裘衣是足够的,五郎今日孝敬你的白兔毛皮可用来镶领。”
乔嫔赶紧笑应道:“夫人收存之物赏赐给妾,于妾而言便是无上荣光了,妾无以为报,也只能指望着五郎今日不至空手而归,为夫人今冬的裘衣上,献得玉兔缘领作为镶饰。”
其实宫里的后妃,虽然不是个个都会被赏赐皮裘,但也不至于短缺御寒的冬衣,因此其实裘衣并非必须衣物,穿着身上,也只为显示尊荣,而今年因是首回皇帝出席的秋狩典,这才按旧例设置了孝亲狩的活动,但凡膝下有子的后妃,其实都颇为珍视初次孝亲狩时,用儿子所献的毛皮制成衣冠——不仅是尊荣了,更具有世间独一的意义,这才是亲孝名符其实的体现。
乔嫔并非不知道孝亲狩这一活动的含义,她就是太知道了,因此才说了那番话。
“出发吧。”司空月狐拍着南次的肩。
皇子们纷纷上马,二、三两个皇子一马当先绝尘而去,也有不少贵族子弟都率着部卒驰骋向围场,六、七两个皇子还都各骑着一匹小马驹,司空月狐也特意没有让坐骑急驰,他眼角的余光,瞥见王五娘尚且还在冲她的父母撒娇,知道南次也不会太着急去抓兔子,用只有两人可闻的音量,如同寒暄一般。
“今日五弟最好猎得一头鹿,鹿皮毡子还是不错的。”
“四兄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的是势态的发展不会如五弟之意。”
“四兄知道我意如何?”
“得一心人,白首不离。”
南次侧过脸,眼睛有如夏季的金乌仍然在吞吐着炙烈的光芒。
司空月狐一身白袍,玉冠黑发,手指轻挽缰绳,林野间有清风远远奔来,使他的那件乌披舒展,那双仍然平静的眼底,不露分毫情绪,他本应是个极其冷漠的人,但却极少有人能感觉到他的冷冽气态,如南次,突然便觉若是用四季区分各类人,他的这位四皇兄恰如秋之主宰,不温和,更不热烈,恰如其分的和春、夏、冬都区别开来。
“四兄觉得我不会如愿?”南次的嗓子略哑。
“世上多是求而不得的遗憾,故此万事顺意才为世人所祈祝,无论是我们,还是所求所愿更为简单的人,其实都在得失之间不断抉择,人人皆有牵绊顾虑,也注定了会遇不遂心愿的障碍,五弟还没有参透坚决二字,你的所求,会注定你必须具有披荆斩棘的铁石心肠,可你若真有那股绝决,其实就不会容忍荆棘丛生了。”
“四兄这话我听不懂。”
司空月狐竟然点了点头。
他已经看见闻机站在了不远的前方,一枝树梢上。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五弟因为心有牵绊,于是不肯先行前程,又怎会预见前程的荆棘已然密布茁壮呢?”
司空月狐一声呼哨,他的坐骑立即急驰而去,而马蹄声声有如惊雷,心宿府的亲卫们也紧跟着司空月狐急驰向前,树梢上的灰雀却往后飞去,南次一回头,就看见瀛姝只带着玄瑛跟了过来。
“我今日要自己猎兔子。”瀛姝隔老远就在喊:“南次你别帮我,我刚才已经跟阿娘许过诺了,一定要给她猎副缘领,得亲自猎!”
南次的嘴角刚扯起来,又僵住了,他突然才意识到刚才司空月狐那番话中的,一点点的含义。
心月狐分明已经看穿了,不仅仅是他的母嫔打算走昭阳殿之途,他也的确是想将计就计,要登帝位,要让瀛姝母仪天下,瀛姝的安全感只能由他供给,换作任何人,他都不能放心。
心月狐是在提醒他,权位、情爱不能两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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