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又一道熟悉的声音渐离渐近:
“你们,真是一对傻子。”
“冥王好兴致,半夜偷听他人夫妻讲话。”
“本王闲着无事,想着你也闲着,本王来找你说说话。”
“你最近不忙?”
“嗯,公司那边有黑白无常照应。”
“你还是不敢去见她?”
“本王当年,做了很多错事。”
“也对,失去与错过的滋味,不好受。”
“你不用害怕本王会对黄泉下手,黄泉,好歹是本王养大的孩子。”
“那你对你的孩子,确实不怎么样。”
“呵,一代黄泉之主陨落,就会有新的黄泉之主诞生。可你若死了,泰山崩,东岳体系则会消失。孰轻孰重,本王分得清。”
“上古神,早就该陨落了。只有推陈才能出新。”
“东岳,你想好了,你的肩上扛着重任,人间还需要你。”
“长烬,我累了。我这一生,从未有过的执念,偏偏漓儿,是个例外。”
“血月之夜,你会陨落。”
“我知道。”
“无人能算出血月之夜,何时会来临。东岳,照顾好自己。”
“嗯。”
……
深夜,我又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一片阴冷,灰蒙蒙的天空,血色的光——
“谁允你进来的,都给朕滚出去!”
巍峨宫殿耸立于风雨飘摇中,橘黄烛光照亮整座殿宇。
满地的碎瓷器刺穿了他的掌心,地上晕散开大片血迹……
青年帝王捂着脑袋痛苦地跌坐在狼藉中,鲜血流淌的手掌覆在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容上,呜咽啜泣,害怕的往后退缩:
“你走啊,我会伤了你的……我的蛊毒,发作得越来越频繁,我越发控制不住自己,求你,别靠近我,别靠近我——”
哀求的语调,听得人心痛。
“大祭司、皇后娘娘,您不能进去,陛下吩咐过……”
“阿九,我来陪你。”
“大祭司……您别过去了,陛下现在已经失控了,您若是过去会被……”
“阿九。”
轻轻握住男人颤抖紧攥的拳头。
男人丢下手里的长剑,浑浊眼神血光更浓,“你、找死……”
胸口被他徒手掏穿的那一刹,我只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要被强行撕裂了——
心脏与胸腔分离的痛,强烈冲击着我的头颅,逼吐了我一口炙热鲜血。
我的血液喷在了他疯魔狰狞的俊美容颜上……他顿时恢复清醒,眼底血色尽褪……
“大祭司!”莫梨哭着跪倒在我身畔。
他慌忙接住我虚弱倒下的柔弱身子,极度恐惧地用力抱住,心跳剧快地大口喘着气,一时泪如雨下,全身发凉发抖,撕心裂肺地唤着我:
“漓儿,漓儿你怎么这么傻!不是告诉过你,不能靠近我吗?我该死,我伤了漓儿,我怎么能杀漓儿呢,怎么能掏漓儿的心呢!”
我有气无力地倒在他臂弯里,看着他痛苦的模样,悄然湿了眼眶,伸手,指尖轻轻拭去他脸颊上的腥红泪水:
“别哭……阿九,我一直都晓得,会有这一日。”
“漓儿!”他像个孩子般埋头在我肩上痛苦抽泣。
莫梨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地交代:
“自陛下被接入灵潭宫时起,大祭司就一直在寻找能为陛下解蛊的法子,可陛下的蛊毒已经深入心脉,原本的一线生机化蛊丹,还被狗皇帝临死前为了报复大祭司,一口吞了……
药师大人说,陛下的蛊,若是再不得解法,陛下的阳寿,最多只余半年。大祭司不信邪,翻遍了古籍药典,终于找到了一个解蛊之法……
此蛊,唯有心爱之人,心头血能解。
这也是大祭司为何先前不愿让陛下与百官为敌,执意册封她为皇后,后来又突然同意做陛下皇后的原因……
大祭司一直都晓得,陛下爱她,深入骨血,只有做了陛下的皇后,才能与陛下朝夕相伴,感情更深。
大祭司不喜欢做皇后,但大祭司说,她想做您的妻子,封后的数月以来,大祭司任由您为了她荒废朝政,带她不合规矩的出门看流星,看烟火,放花灯。
大祭司事事都依着您,陪您花前月下,陪您饮酒放纵,其实,这些不是大祭司在魅惑君王,危害江山,大祭司这是在向您告别呢!
大祭司也晓得,在您最爱她的时候离开您,对您来说,是件极其残忍的事,可大祭司别无选择,您爱她越深,她爱您越沉,她的心头血,才能在您发作失控的时候,起到最好的效果……
朝野上下弹劾她,说她心机深沉狐媚您,您因为和上折子弹劾大祭司的大臣置气,吐血昏了一夜,您虽不让人告诉大祭司,可大祭司,都知道!
据上次药师大人断定的半年之期,如今只剩下,六天,您没发现么,这段时间大祭司害怕您出事,日夜守在您的身边,今夜您发作……
大祭司虽然丢了性命,但,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莫梨说完,已经哭得瘫坐在地,再不能言语了。